第9章 靈禽解人語 疑是天上神仙客(3 / 3)

肖俊看倆人手中各拿著兩個鐵膽,眼中神光充足,一望即知,決非常人,猛然憶起江湖傳言中的鐵膽雙英來,這座店名叫雙英樓,可能就是鐵膽雙英所開。

立時拱手一禮,笑道:“二位盛意,本應從命,不過,我等急於趕路,異日有緣再會時,定當叨擾一餐,兩位老前輩,想必是盛名遍傳四海的鐵膽雙英了。”

這倆人,正是山東綠林道上最難纏的人物鐵膽雙英,兩個人本是孿生兄弟,所以,身材麵貌無一不像,較前一個叫宇極北,是老大,後麵一個叫宇極南,是老二,兄弟二人,二十幾歲在江湖露麵,憑兩把鋸齒單刀和十二個鐵膽,走遍中原道上十餘年,未逢敵手。

後來兩兄弟遇上武林高手,雙雙受傷,養息經年,始才痊愈,因此棄邪歸正,退出綠林,在濟寧府開了這座雙英樓。

不過,鐵膽雙英的名頭仍是震蕩著山東綠林道上,兄弟倆人的功夫,也沒有擱下,反而因安居苦練,進境更速。

漸漸的兩兄弟野性複發,又勾結舊日綠林同道,當起坐地分藏的盜首,表麵上仍裝出一副偽善麵孔,躋身濟寧名紳群中。

近年中,雪山派野心勃勃,欲橫掃武林各派,到處羅致人才。

鐵膽雙英宇氏兄弟,亦為雪山派收羅門下,奉派為魯西分堂堂主。

昨夜尋釁,吳兆麟自負武技,並不讓鐵膽雙英露麵幫助,另一方麵也是顧及到鐵膽雙英在濟寧的偽善麵孔,恐怕一旦揭穿,難免麻煩。

小乞俠冷眼旁觀,見鐵膽雙英留客留的有點過份,心中總有所感,立時冷笑一聲,說道:

“承二位店東盛意,我們心領就是,隻要我小要飯的死不了,三年內必再來你們雙英樓叨擾一頓。”

宇極北聞言變色,忽而仰麵一陣大笑,道:“幾位心中既然犯疑,我們自是不便強留了。”

說完話,往路邊一讓,放過八人,肖俊等離開雙英樓,縱身上馬,一陣緊趕,走出去七八裏路。

小乞俠一麵走,一麵笑道:“鐵膽雙英兩兄弟,留客熱情的有點過份,我猜他們必然有所圖謀,說不定,這兩個家夥也是雪山派的人物……”

小乞俠話未說完,驀聞身後馬聲長嘶,回頭看,兩匹快馬卷著一道塵煙疾奔而來。

馬上麵坐著兩個短裝勁服大漢,刹那工夫已趕上肖俊等八人,鐵書生看馬上倆人,竟是鐵膽雙英,不由一怔神,雙英馬快如飛,從肖俊等身側一閃而過,他們好像沒有看到肖俊等幾人一樣,連頭也沒有轉一下。

鐵書生心中感覺奇怪,突又聞頭上一陣翱翔劃空之聲,兩隻白色健鴿振翼急過,小乞俠伏身撿起一塊小石子,大喝一聲,縱身而起,一揚腕小石子疾如飛矢,猛向較後一隻白鴿打去。

小乞俠發動的夠快,誰知這兩隻鍵鴿飛行更速,諸坤打出小石子勁道十足,但仍是差寸許沒有擊中要害,石如流星,打在白鴿尾上,白鴿子頭一沉,跌落下三四尺高低,兩根白尾毛隨風飄落,白鴿卻在下跌中,一抬頭又破空直上,向前飛去。

小乞俠腳落地,搖搖頭道:“這兩隻白鴿迥異尋常,必為雪山派所用信鴿,鐵膽雙英急奔如飛,信鴿又劃空疾過,也許前麵有什麼特殊事故,肖師兄,我們該趕緊到前麵看看去。”

說完,他也不等鐵書生答話,一伸手抓住黑羅漢,說道:“走,小和尚,晚了也許要錯過眼福。”

兩塊活寶手拉手放開了腳步,施展出輕功,大白天恍似兩隻掠波海燕,猛往鐵膽雙英去的路上,急趕直追。

兩個人放腿一跑,鐵書生等六人,自是不便不追,肖俊放馬當先,口中喊道:“趕上去。”

一霎時,六匹馬如出柵瘋虎,二十四隻鐵蹄蕩起了滾滾塵埃,馬雖然急行如離弦弩箭,但仍然是追不上小乞俠、黑羅漢倆人的飛行輕功,一陣狂奔趕下去十幾裏路,六匹馬全跑個通身是汗,這一段路雖說不上荒蕪,卻也十幾裏內沒有村落人家。

肖俊等登上一道土嶺,遙望左麵裏許外有一座廟宇,隱聞馬嘶聲從廟宇方向傳來,這時已看不到諸坤和三寶和尚的蹤影,鐵書生縱目前望,一片平原,如果倆人一直向前趕去,總可看出點跡象,肖俊略一沉吟,撥轉馬頭,馬蹄兒踏著亂草,向左麵那座廟宇趕去。

六個人趕到廟外,隻見廟門緊閉,寂無異聲,肖俊一皺眉頭,翻身下馬,正想推門入廟,驀的兩扇廟門大開,走出來小乞俠和三寶和尚,倆人身後麵跟著一個豐神如玉的美少年。

六個人一見那少年,齊聲驚叫,小白猿李福,更是慌的撲跪地上,瞪著眼講不出話,鐵書生怔了下神,搶前兩步,抓著那少年一隻手,搖撼著說道:“秋弟,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們是不是在做夢?”

羅雁秋拉起李福,閃動著一雙明亮星目,笑道:“我差一點就死在沉鵝潭中,不想,遇到了我的師祖,他老人家伸手助援,小弟才得不死,隻是為小弟的事,又勞幾位哥哥們跋涉風塵,我心裏感愧極了……”

羅雁秋說著話,一轉眼看見肖俊身後的羅寒瑛。隻見她兩目蘊淚,滿臉淒楚,一個身子也搖搖欲墜地向下倒去。

羅雁秋顧不得再與肖俊講話,一個騰步搶到寒瑛身邊,扶住她欲倒嬌軀,急喊道:“姊姊,姊姊……”

羅姑娘妙目微張,淚若泉湧,反臂抱住雁秋,哭道:“弟弟,我幾乎害得你葬身潭底……

姊姊慚愧死了……”

羅雁秋也不禁悲哭出聲,流淚答道:“姊姊,這不能怪你,都是怨我,沒有把話說清楚,姊姊,現在,我不是仍然好好的活著嗎?你不要再為這點小事淒苦吧!”

他口裏雖在勸著寒瑛,其實也哭的和淚人一樣,羅姑娘更是哭的哀哀欲絕。

本來姊弟們七年未見,骨肉情深,一見麵難免傷心,何況,父母已濺血慘死,茫茫人世間,隻剩他們姊弟兩個親人,姊弟倆越哭越傷心,一時間,誰也收不住悲泣。

鐵書生等本來想勸,可是,看他們姊弟相抱而泣淒愴神態,誰也沒法子開口。

正當姊弟倆哭的不可開交,猛聞一個洪亮的聲音,喊道:“兩個沒出息的孩子,怎麼哭起來就沒個完,快點住聲,不準再哭啦!”

聲若長風震林,恍似古刹晨鍾,兩個人心裏一震,同時住聲,寒瑛瞪著一雙哭紅的大眼睛,循聲看去,隻見兩個人,並排站在大殿台階上,左邊是一個道裝老人,長眉入鬢,須發似銀,看風標如蒼鬆古月,令人油生敬仰之心,右邊站的是江南神乞尚乾露,他這時麵色微黃,倦容隱現,似是大病初愈不久。

羅雁秋低聲對寒瑛道:“姊姊,那位道裝老人,就是爹爹生前恩師,天南劍客散浮子老祖師,快上前去,叩頭見禮。”

羅寒瑛慌的用衣袖一抹淚痕,急急跑到老人家麵前,盈盈下拜,道:“徒孫羅寒瑛,叩候老祖師金安。”

老人袍袖微拂,立時有一種極大勁力,捧起寒瑛嬌軀,笑道:“你這丫頭,最沒有出息,動不動就要尋死,我問你!那天你要真的沉潭送命,父母亡靈誰祭?”

羅姑娘一聽話風,心知那天相救之人,必是此老,哪裏還敢答腔,垂手侍立,不敢再看老人一眼。

這當兒,肖俊等都趕了過來,依序拜見散浮子和江南神乞。尚乾露老毛病,誰給他叩頭就挨罵,雁秋等幾人見過禮後,把他們引入殿內,在神案前席地而坐,肖俊看殿內神像彩漆剝落,牆壁破損,但卻打掃的異常幹淨,看樣子三人似乎在這裏住了不短時間。

幾人坐好之後,肖俊再也忍不住了,不由開口問道:“尚師叔,你老人家身體看上去好像有點不很舒服……”

鐵書生問話未完,江南神乞麵色一變,繼而哈哈大笑一陣,說道:“窮師叔這一次兩世為人,如非散浮子老前輩和你們秋弟弟及時援手,老要飯的恐怕要暴死荒野,埋骨嶗山了。”

幾句話猶如迅雷擊頂,聽得肖俊等幾個人緊張異常。十幾隻眼神齊注著江南神乞,每個人神色中,都帶著點驚愕期待!尚乾露微微一笑,說出他血戰嶗山靈水崖的一段經過。

原來,尚乾露在萊陽客棧中,說了寒瑛幾句之後,促肖俊等八人,立刻動身西返,自己卻單人提前赴約靈水崖去。

尚乾露輕功卓絕,翻山越嶺步履如飛,當天下午,已到靈水崖下。白家莊依著靈水崖山勢而建,白石樓閣隱現於蒼鬆翠柏之間,四周山峰環抱,中間是一塊三四裏方圓的盆地,芳草綠茵,野花處處。

江南神乞剛到崖下,遙聞幾聲長嘯破空傳來,嘯聲未落,白家莊院中,同時飛出來兩條人影,捷逾巧猿,不大工夫已停在尚乾露前麵數丈之處,兩個人都是一身黑的短服勁裝少年,未帶兵刃,看了江南神乞一陣,左麵一個年齡較大者,抱拳笑道:“恕晚輩兄弟眼拙,未識老前輩大罵何人?敢請賜示名號,以便通稟家父迎客。”

尚乾露仰麵一陣大笑,道:“怎麼?白元化回來了嗎?那好極啦!我老要飯的正想找他,你就說江南老叫化子登門拜訪,順便來赴嶺南鬼手潘洪的約會。”

尚乾露幾句話,兩個少年人麵色突變,剛才發話的少年,又冷冷接道:“原來是江南神乞尚老前輩,晚輩兄弟失敬的很,潘師叔曾麵示過,近日內俠駕光臨,想不到老前輩竟提前趕來。”

江南神乞冷笑一聲,答道:“老化子走遍了天下名山,靈水崖一片窮山幽穀,難道說還能和五嶽爭勝,你們兩個娃娃兒,少給我麻煩羅嗦,快點叫白元化和嶺南鬼手潘洪出來見我,老化子沒工夫和你們兩個後生小輩鬥口。”

尚乾露說完話,環眼圓睜,兩道冷電似的神光,逼視住兩個黑衣少年。

這倆人都是六指仙翁白元化的兒子,左麵年齡較大的叫白天雄,右麵一個那是白天玉,六指仙翁威震一方,白家弟子們,素受武林中人物敬仰,哪聽過這種刺耳的話。

白天雄氣的臉色變青,長笑一聲,答道:“靈水崖雖然是一片窮山幽穀,可是,從沒一個人敢在這地方撒野賣狂,你江南神乞的名頭,可以震住大江南北綠林道上,可是嚇不住靈水崖三尺童子,我們對你客氣是武林中應有的禮貌,並不是怕你姓尚的絕世武功,白家子弟門人不惹事不是怕事,你要再口出狂言,我白天雄先接你三百個回合。”

肖乾露仰天一陣狂笑,道:“憑你們兩個毛孩子,也配說按我三百個回合,隻要你們能接我十招,老化子金盆洗手,從今後,永不在江湖上露麵。”

江南神乞幾句話,激得兩兄弟頂門冒火,雙雙惡吼,一齊出手,白天雄兩掌合擊,一招“雙風貫耳”猛攻上盤,白天玉右腳飛出一招“魁星踢鬥”,直踢小腹,兩兄弟含怒發招,勢快力猛,內勁外吐,非同小可。

江南神乞哪把倆人放到心上,看他們聯手搶攻,急如流星,不由微微一笑,道:“好啊!

這算是第一招。”

話出口,人影一閃,呼的一聲,從倆人頭頂上一掠而過,白氏兄弟拳腳落空,回頭一看,尚乾露一襲百結鳩衣,飄飄大袖,站在三丈以外的地方,搖著頭望著倆人,笑道:“快是夠快,隻是準頭差點。”

白天雄看尚乾露閃避身法,快速超凡,心中暗想:這老要飯的,果然名不虛傳,看來,不下辣手決難取勝。心念一動,立時狂吼一聲,左掌護胸,右掌一招“金豹露爪”,再次飛擊。

江南神乞若無其事地喊道:“這算第二招。”

話未落,白天雄護胸左掌突然打出,一陣強風當頭罩下,尚乾露一晃身,飄飄大袖一拂,人蹤頓渺。

白天雄掌風遙擊地上,立時斷草橫飛,再看尚乾露,停身右側二丈多遠的地方,仰麵望天上白雲變幻,一派悠閑神情,連看也不看倆人一眼。

白氏兄弟這一氣,非同小可,倆人一左一右分進合擊,眨眼連攻六招,尚乾露隻是一味閃躲,並不還手,倆人攻到第七招時,猛聽江南神乞一聲大喝:“十招太多,你們接我老化子一招如何?”

右手袍袖猛揮,一招“腕底翻雲”,強風起處,白天雄被震退了七八步,一交跌倒,白天玉不自主向前衝出去八九尺遠,才拿樁站住。

這當兒,猛聞破空傳來一聲大笑,道:“兩個無知蠢兒,你們有多大本領,敢和尚老前輩動手,還不快起來回去,誠心要給我現眼丟醜嗎?”

尚乾露聞聲看去,見三個人聯肩並立在三丈以外,右麵一人枯瘦禿頂,三角眼,黃眉毛,塌鼻高顴,大嘴巴,留著稀疏的山羊胡子,正是鬼手潘洪。

中間一個,藍綢長袍,修軀壽眉,赤紅臉,福字履,飄胸長須,右手大指一分為二,這人正是威震一方的六指仙翁白元化。

右麵一個,年約三十八九,身材瘦長,手如鳥爪,麵色白中透青,一臉陰氣,襯著嘴角上冷峻笑意,直似死過幾七的人還魂複生一樣,這個人尚乾露並不認識.但看他那兩道神光炯炯的雙目,就知是內外兼具的武林高手。

六指仙翁喝退了白氏兄弟後,才對尚乾露拱手笑道:“什麼風吹來了佳客貴賓,恕我白元化未能遠迎,兩個犬子無知,尚兄不要見怪才好。”

尚乾露聽完話,晃晃大腦袋,答道:“老要飯的一輩子,不會講客氣話,這次到靈水崖打擾你,自非無因,前幾天我在三合飛瀑下,失手打傷了你門下弟子……”

白元化不等尚乾露說完,就接口道:“江南神乞,威震大江南北綠林道,劣徒敗在你手下,不算丟人,何況,劣徒傷勢已經好轉,為這點事,咱們老朋友,翻不了臉。”

六指仙翁說幾句,聽得尚乾露臉上一熱,心想:白元化這老兒,一向剛愎自用,今天怎麼會這樣大方起來。

心在想,嘴可沒停,也笑著答道:“承你抬舉老化子,我心裏可實在感激,不過,這件事中間另牽纏著一段恩怨因果,我老要飯的也弄不清楚個中詳情,自然沒法子給你說明白。”

“其實,這事也用不著老化子管,羅雁秋要是真的死在你們靈水崖沉鵝潭中,他是東海三俠的唯一弟子,自有東海三俠出頭露麵,查問這件事的經過,至於我老化子和你門下弟子那段糾紛,承你放手,不願追問,這一層,老化子當不放在心上,什麼事衝著你,一了百了,我老要飯的就此告別。”

說完話,一拱手轉身就走。

白元化突然喊道:“尚兄慢走一步,小弟還有話說。”

尚乾露停步回頭,白元化又笑道:“劣徒傷勢雖已好轉,但距複元尚遠,等他痊愈之後,我必追查其中因果,隻是小弟門下一位女弟子,在尚兄掌傷劣徒那天,亦為尚兄同來的幾位武當門人一起帶走。小弟歸來始悉經過大概,正準備再過幾天,親赴武當山拜晤鬆溪真人,請求交回私逃的女弟子,這件事有關小弟祖傳門規,我也做不得主,尚兄和鬆溪邊長,交稱莫逆,人又是尚兄帶走,小弟隻望追回私逃弟子,以正門規,其他一無所求,這件事,想尚兄必可答允吧!”

尚乾露聽完話,一皺眉頭,怔了半晌神,答道:“確有這麼一回事,不過,那個女娃兒就是遭難沉鵝潭的羅雁秋的姊姊,這檔事,中間既另有恩怨牽纏,不如等你查明其中因果之後再找我要人不遲……”

江南神乞一語未完,白元化突然一聲長笑,道:“這麼說起來,尚兄一人做的全對,我白元化無一是處了,靈水崖雖然是一片荒山窮穀,白元化也沒有創宗立派,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白家幾代相傳的家法,總不能毀到我白元化手中,尚兄,你打傷白家子弟,我可以放手不問,如果拒不交出白家私逃女弟子,是逼著我走極端,做事不可做的太絕,還請尚兄三思,免得老朋友翻臉成仇。”

白元化一席話,軟中套硬,尚乾露一時間,真還想不出適當措詞回答人家,細想別人說的頗近情理,這就難壞了素以精明著稱的江南神乞,他沉吟半晌,抬頭答道:“白兄說的話,盡在情理之中,老化子既感且愧,不過,白兄門下女弟子,已隨鬆溪真人大弟子肖俊等西返武當山,老化子離此後兼程西趕,見了張慧龍,必善謀解決之法,這件事,總要還白兄一個公道。”

六指仙翁聽完話,麵色突變,冷笑一聲,道:“靈水崖從沒有介入過江湖恩怨,武當派憑什麼帶走我白家女弟子,你抬出張慧龍,是不是嚇我。”

尚乾露看白元化臉色鐵青,話鋒咄咄逼人,知道和善解決已告絕望,不由也憋出心頭怒火,仰麵一聲狂笑,道:“白兄既早存留難之心,又何苦故示大量,老化子既然敢來你靈水崖,就沒有打算再出嶗山,白兄五鬼陰風掌獨步武林,鬼手潘洪名震嶺南,老化子一日間得會兩位高人,埋骨靈水崖夫複何憾?”

這當兒,站在白元化右側那個身材瘦長的人,聽尚乾露隻提白元化和鬼手潘洪倆人,全不把自己放到眼裏,不由陰側側一聲冷笑,但他為人陰沉,心中雖不滿尚乾露小覷自己,但隻冷笑一聲,卻不接話,冷眼看白元化如何對付江南神乞。

果然六指仙翁被尚乾露幾句話,激的無名火起,兩條長壽眉一豎,怒道:“尚乾露,別的地方客你老化子撒野賣狂,需知靈水崖卻容不得你,今天,不交出白家私逃女弟子,你就別再想離此一步。”

江南神乞冷笑答道:“白兄有本領盡管施展,不見得老化子就出不了嶗山。”

白元化氣的渾身顫抖,尚未來得及說話,鬼手潘洪已搶先飛出,冷冷接道:“你老要飯的少逞口舌之利,咱們已有話在先,今天,不是你曝屍荒野,就是我姓潘的埋骨魯東。”

說過話,取下背上鐵鬼手,又厲聲喝道:“老化子,快亮你軟索蛇鏈,今天,我們倆總要有一個血濺嶗山。”

說話聲中,鐵鬼手“分雲取月”,挾一股冷風點去。

尚乾露起一招“鷂子鑽天”,全身騰空直上,半空中右手探腰鬆開蛇鏈扣把,再落地,手中已多了一條奇形軟兵刃,潘洪不待尚乾露還手,鐵鬼手二次進招,直點江南神乞“丹田穴”,尚乾露一聲長笑,左掌一揚打出劈空掌力,右手軟索蛇鏈抖的筆直,反點潘洪“天鵝穴”。

潘洪見尚乾露掌風疾猛,蛇鏈出手又如離弦飛矢,兩招齊出,同時打到,不禁暗暗一驚,心想:無怪這老叫化狂妄異常,實在是真有幾下,掌吐內勁,鏈找穴道,如非內外兼修高手,自難一下打出兩種不同的力量。潘洪本來是攻人,這一下不得不易攻為守,右臂猛的一拉,硬把打出的勁力收回。

鐵鬼手變招“玄鳥劃沙”,迎著蛇鏈,左掌合勁外吐,也打出一團勁風,倆人一較內家掌力,卷飛起一片沙石,尚乾露製敵機先,略勝一著,潘洪吃虧在收力發力勁道不足,當場震退三步。

江南神乞一招搶先,爭回主動,攻勢立時連綿而來,軟索蛇鏈,飄帶起陣陣勁風,眨眼搶攻了十四五招,不容潘洪有緩氣還手的工夫。

鐵鬼手一陷被動,全成了招架之功,看得一旁觀戰的白元化心裏直發急,但那身體瘦長的人,卻掛著一份陰森森的笑意。

鬼手潘洪被江南神乞搶了主動,軟索蛇鏈打、點、掃、纏,招招攻的要害穴道,一時間,把潘洪迫的團團亂轉,窮於應付,不過,鬼手潘洪的內外功夫,都到爐火純青之境。

十個回合之後,漸漸的穩定下來,一隻奇形鐵鬼手,展開生平絕學“三十六式追風巧打”,和尚乾露搶取主動,隻見他捷如鷹隼出塵,快比流星趕月,龍騰虎躍,奮猛撲擊,鐵鬼手變化無窮,忽點忽刺,縱送橫擊,直似怒濤裂岸。

尚乾露見潘洪變招搶攻,其快如風,確為生平僅見敵手,長嘯一聲,施出軟索蛇鏈上獨特奇技“奪命八鏈”。

隨著尚乾露一聲長嘯,展開了奪命八鏈,刹那間,軟索蛇鏈光影翻滾,直似無際大海中湧起來萬丈波濤,好像千萬條蛇鏈當頭落下。

鬼手潘洪反手為攻後,剛慶得手,猛見尚乾露身法突變,一柄蛇鏈,由四麵八方合圍而來,不由心中一慌,自己三十六式追風巧打,專門以快打慢,尚乾露身法一變後,好像淩空多出來無數個江南神乞,無數個軟索蛇鏈。

不要說還手,簡直是無從招架,剛覺不好,已被罩在蛇鏈光影之中,一瞬間,連遇險招,竟自不能還擊。

這時候,旁觀的白無化,見潘洪命懸於頃刻之間,再也顧不得武林中單打獨鬥的規矩和自己的身份了,立時揚手打出五鬼陰風掌力。

一陣凜冽寒風,急卷而出,白元化功力深厚,五鬼陰風掌力自不能和碧眼神雕胡天衢同日而語,尚乾露激戰中,猛覺一陣疾勁寒風襲來。

知是白元化打出來的五鬼陰風掌力,趕忙一收蛇鏈躍退一丈多遠,一揚手也打出內家真力劈空掌風,兩團掌風在半空裏一激蕩.飛起一片沙石。

尚乾露應變雖快,但亦覺著身上微有寒意,不禁一怔,幸得他內功精湛,又未被掌風真力擊中,經一陣運氣調息後,立刻複元。

白元化已搶前兩步,冷笑道:“你江南神乞既是衝著我白某人東來嶗山,冤有頭、債有主,自然有我白元化和你結算,潘兄是我白家客人,他犯不著和你拚命。”

尚乾露聽完話,縱聲一陣狂笑,道:“望重四海的六指仙翁,原來不過如此,我老要飯的早已有言在先,來你靈水崖就沒再打算活著出去,你們用車輪戰法也好,合力圍攻也好,老要飯的全都舍命奉陪。”

尚乾露幾句話,說的白元化和潘洪一陣麵紅耳熱,六指仙翁惱羞成怒,厲聲喝道:“老化子,今天要讓你出了嶗山,白元化更名易姓,利口傷人,算什麼英雄人物,先接我三百個回合再說。”

說完話,含怒出手,雙掌平推打出去五鬼陰風掌力,尚乾露剛才已接過六指仙翁一掌,哪裏還敢大意,趕忙一提丹田真氣,兩掌一前一後,打出劈空掌風。

這一下兩個人都是運足了內家真力,隻聽呼呼兩陣強風交接,震得幾丈外鬆枝搖擺,白元化隻覺兩眼一黑,全身血氣一陣翻湧,尚乾露也當場退出去四五步遠。

六指仙翁一定神,全身騰空飛擊,左掌橫打,右掌縱擊,再次打出五鬼陰風掌力。

尚乾露一生好強,自是不肯示弱,勁貫兩臂揮掌一迎,又硬接一招。

這一次,白元化一個身子,被肖乾露內家反彈之力,衝起一丈多高,在空中打了兩個轉才落實地,可是,江南神乞也被震的連退了七八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兩個人硬打硬接,兩招過後,尚乾露和白元化臉上全變了顏色,彼此都知道,再這樣內勁交擊打下去,至多落一個兩敗俱傷。

尚乾露挺身縱起後,斷喝一聲:“白無化,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本領再接我老化子一掌。”

說話中,又打出劈空掌力,江南神乞見對方三人均屬高手,心知今天要想逃出嶗山,勢比登天還難,一時間,竟存下和白元化同歸於盡的決心。

所以,他還手反擊時,仍圖以內家真力交拚,隻要白元化再硬接這一招,兩個人都得當場重傷。

六指仙翁和尚乾露交拚內功真力之後,不由暗地膽寒,自己獨步江湖四十餘年的五鬼陰風掌力,竟無法震傷和鬼手潘洪戰後的江南神乞。

如果不是潘洪先擋一陣,耗去尚乾露部分精力,恐怕剛才兩招內功交拚之下,自己早已傷在對手掌下。

他本來不願再和江南神乞硬拚,偏是尚乾露存了寧為玉碎的心意,出手之前,故意用話激怒六指仙翁,使他不好不硬接自己一招,這一掌,尚乾露用盡全身真力,掌風疾勁,快如迅雷下擊。

果然,白元化被尚乾露激出心頭怒火,咬牙出聲,亦盡全力推掌猛迎。

這當兒,那瘦長身材,掛著一臉陰森冷笑的人和鬼手潘洪,都看出苗頭不對,同聲喊道:

“白兄,使不得,你何苦和他硬拚……”

話出人動,颯颯兩聲風響,兩個人一齊出手猛撲過去,他們動作夠快,可是,仍然晚了一步,隻聽砰的一聲,白元化和尚乾露,三次內勁比拚已然交手,六指仙翁悶哼一聲,耳鳴眼黑,五髒六腑似乎要湧出口腔。一個身子搖搖欲倒,他趕忙運氣療傷,強自鎮定。

再看尚乾露,雙目圓睜,臉色慘白,黃豆大小冷汗珠兒,一顆接一顆由頂門落下。

倆人內傷都夠慘重,這時,那身材瘦長的人,已搶先到白元化跟前,冷笑一聲,揚手一掌,猛向江南神乞劈去。

尚乾露倉促間忘記了自己已元氣耗盡,身負內傷,本能的揮掌一接。及其警覺,已然過遲,幸得他神誌未昏,在掌力發出後,隨著對方打來掌風,向後一躍,雖未能完全避開,卻也被人家掌風彈震出去一丈開外,一張嘴,吐出來一大口鮮血,一仰麵栽倒地上。

鬼手潘洪見有機可乘,哪肯放過,騰空下擊,鐵鬼手“金針定海”,猛向尚乾露前胸點下,他是誠心要毀去江南神乞。

眼看鐵鬼手挾一片寒芒點中前心,驀地尚乾露雙目一睜,噴出一股鮮血,血如水箭,打中潘洪臉上,人卻著地一翻,又挺身而起。

鬼手潘洪怎麼也想不到,尚乾露人已昏迷栽倒,竟還能運用內功,噴血作箭,事出意外,距離又近,再想躲避,哪裏還來得及呢?

別看是一口鮮血,打在潘洪臉上,猶如一片鐵沙,把潘洪一張怪臉打得皮破血流,痛得這嶺南魔頭落地後,連聲怪叫,潘洪流的血和尚乾露噴出的血,在他臉上混合一起,不停地向下滴著。

江南神乞卻拚盡最後一點餘力,軟索蛇鏈又卷風打到,鬼手潘洪受傷後,驚痛未複,尚乾露出手又是奪命八鏈中最狠的一招“降龍伏虎”,鬼手潘洪隻覺眼前一花,已被軟索蛇鏈頂端蛇頭形鋒尖透胸穿過。

靜寂的山坳裏,響起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如狼嚎嫋鳴,震得空穀傳響。

隨著這慘叫聲,潘洪手中鐵鬼手機簧連響,鐵鬼手奇形兵刃頂端,中指和大指間十支毒針電射而出。

尚乾露力盡筋疲,哪還能夠躲避,左手袍袖一拂,護住麵門雙目,十支飛針,打中五支,三支打中左臂,兩支打中右肩。尚乾露中針後,隻覺傷處一麻,知道飛針有毒,右手順勢一收蛇鏈,一股熱血噴射出來,鬼手潘洪屍體當場栽倒。

江南神乞目視潘洪屍體,一陣哈哈大笑,道:“一命換一命,血債血還,老叫化死得不冤……”

他話未說完,那身材瘦長一臉陰氣的人,突然陰惻惻一聲冷笑,接道:“你想就這樣死去嗎?沒有那麼容易,我要你嚐一下零剮碎割的滋味再死。”

說話時,鬆掉手扶的白元化,猛向江南神乞撲去,尚乾露和六指仙翁三較內功掌力已經真力耗盡,又接那瘦長身材人一掌,雖未接實,但已震傷內腑,吐出鮮血,全憑幾十年內功火候,勉強支持著巧斃潘洪,潘洪屍體栽倒後,尚乾露也鬆了最後一口真氣。就是那身材瘦長的人不出手,江南神乞也頂不過十二個時辰,何況,他在鏈斃潘洪時,又中了鐵鬼手中暗藏的五支浸毒飛針。

這時,那瘦長身材的人再一出手,尚乾露自是無力招架。

就在那瘦長身材的人猛撲江南神乞的當兒,一條人影卷著疾風,破空落下。

瘦長人還未近尚乾露,那人已先他而至,在江南神乞麵前一擋,右手寬大道袍一拂,立時卷出一陣強風猛推過去。

那身材瘦長的漢子,揮掌一接,立判優劣,道人屹立不動,瘦長漢子卻被震得兩耳雷鳴,全身飛出去一丈四五尺遠。瘦長漢子定定神,看道人須發如銀,飄飄仙風,不由一呆,半晌才帶怒說道:“道長功力不凡,自是有來曆的人物,敢請賜示仙居道號,以便日後再赴寶觀拜領教益。”

道裝老人道:“貧道萍蹤四海,居無定所,不過,你一定要找我,自然有再見之日,我知道閣下來自大雪山十二連環峰,但不知和紫虛道長是怎麼樣個稱呼?”

那身材瘦長的人一聽道裝老人提起紫虛道人,心中一驚,氣焰頓減,一張陰氣森森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拱手答道:“那是本派掌門師祖,亦是晚輩恩師,晚輩是他老人家的三弟子魏英,道長和家師相識嗎?”

那道裝老人笑道:“閣下原來是紫虛道長高足,貧道失敬了,回去見著你師父麵時,就說天南舊友懷念故人,登山拜訪,來日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