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靈禽解人語 疑是天上神仙客(2 / 3)

諸坤話未說完,遙見正北方,飛馳來幾條人影,穿房越屋,疾如流星,不大工夫已停在假山不遠處一座屋脊上。來的是四個,倆人看人家剛才輕功,就知道比自己高明的太多。

隻見他們手指花園中那座房子,低聲交談,好像也是為探視園中隱秘而來,既然有這四個人代為開道,樂得站在一邊看看熱鬧,倆人隱好身子,全神貫注四個夜行人的行動。

片刻工夫,那老者首先雙臂一張,從屋麵飛登假山頂上,這距離少說也有七八丈遠近,隻看這份卓絕的輕功,就知道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

老者身子剛剛站好,屋麵上三個人接連飛登假山,而且每人身法快捷,似都不在那老者之下,小乞俠心中暗暗納悶,想不出濟寧府中,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頂尖好手,四個夜行人,並立山頂,毫不隱藏身形。

黑羅漢和諸坤隱身所在,離四人就不過是五尺左右,所幸,四人隻顧注視對麵靜室,並未留心到假山上藏的有人。

四個夜行人在假山上站了一陣,中間一個四旬左右的大漢,似是已感不耐,回顧三人說道:“不管是不是,我們去看看。”

大漢話聲未落,忽聞前麵一座房中傳出一陣笑聲說道:“什麼人?敢夜闖禁地,是不是不想活了?”

說話聲中,房門大開,並排躍出來了兩條人影。

小乞俠一看,果然自己的猜測沒有錯,這倆人正是沂山夜遇的虯須大漢和那英俊文生。

倆人一出房門,那虯須大漢,立時兩腕疾揚,四道銀光電射而出,挾著一縷尖風,向假山上四個夜行人打去。

驀聞剛才發話大漢一聲冷笑道:“微末之技,竟圖賣弄。”

右掌呼的打出一道勁風,竟把四隻暗器,迎空劈落,接著,身子由假山上飛躍而下,腳落實地,指著虯須大漢等兩個人,問道:“你們兩個是什麼人?哪個打傷本派堂下弟子,劫放本派要犯的小丫頭是誰?快點叫她親自出來見我。”

虯須大漢被來人打出的內功掌力擊落自己的四隻蜻蜓鏢,感到又驚又氣,帶怒答道:

“你是什麼人?配問這些?”

中年大漢又冷笑一聲,道:“我不但要問,而且還要管,你們究竟是不是和那小丫頭一道的人,快些說出來,免得自誤。”

那白麵文生突然冷冷接口道:“你說的是不是半個月前,在兗州郊外一位小姑娘劫放了兩個少女,還打傷了三個押送大漢?”

中年漢子答道:“不錯,那姑娘現在哪裏?”

白麵文生雙眼一瞪,淡淡說道:“你還不配見她,她也不屑見你。”

中年大漢驀的一聲怒吼,舉手一掌,向那白麵文生劈去,掌挾勁風,力量奇猛,白麵文生縱身一躍,避開掌風,借勢淩空下擊,猛向中年大漢抓去,大漢一長身,雙掌疾推,白麵文生身子懸空,後力不繼,全身被震飛出去一丈多遠。

中年大漢身隨掌起,跟著飛撲過去,驀然斜刺裏,寒光飄風,虯須大漢一把厚背開山刀,一招“翻雲覆雨”,橫起“手揮琵琶”,震開厚背開山刀,白麵文生已腳落實地,翻腕抖下背上萬字梅花奪,搶攻上來,這時,站起假山頂上的老者和另外兩個大漢,全都躍下。

老者身法極快,人未到,掌風先到,右手一掌“亂推彩雲”,震開梅花奪,立時飛掌猛攻,和那白麵文生打在一處,老者功力深厚,掌風勁猛,白麵書生梅花奪招術精奇,出手狠辣,一時間,打了個半斤八兩,但那虯須大漢已感到有點手忙腳亂起來,何況,旁邊還另站著兩個敵人,虎視眈眈。

小乞俠和三寶和尚,隱在假山背後,看的暗暗心急,剛才聽人說話,已大致明白今晚這四個夜行人,是為綠雲在充州解救了二個少女,打傷押送人員,有意尋仇而來。

目前,雖不敢斷定二女就是萬翠蘋和餘棲霞,但料想不會有錯,眼看那虯須大漢和白麵書生漸落下風,尤以虯須大漢更是險象環生,仍不見沂山所遇白衣少女和二婢現身,如果任其再打下去,恐怕倆人全要遭對方毒手。

明知自己武功和來人相差甚遠,但激於義憤,已不能再顧及利害,小乞俠、黑羅漢,一樣心意,不約而同,躍下假山,諸坤一現身,飛索五芒球立即搶攻中年大漢,黑羅漢二尺六寸降魔杵,直取長須老者。

倆人不過各攻一招,另兩個隨來夜行人,亦各自出手,分截諸坤和三寶和尚,這一來,變成四對動手,可是,同來的夜行人,無一弱者,諸坤和黑羅漢原想助人,但一接上手就自顧不暇,自是無法再分神照顧別人。

忽聽那中年大漢喊道:“徐堂主、夏兄、唐兄放手幹,先把這四個收拾了,再追尋那賤婢算帳。”

他一麵講話,一麵加緊搶攻,呼呼兩聲,把對手逼出去七八尺遠,正想借機會猛下辣手,突聞假山上一聲斷喝,接著人影翻飛,鐵書生、歐陽鶴、梁文龍、玉虎兒和羅寒瑛五個人全撲了過來。

肖俊仗劍領先,一看虯須大漢形勢最險,立時一領劍鋒,一招“平沙落雁”,猛刺中年大漢肩後“風府穴”,肖俊意在救人,出手劍招,如電光石火。

可是,那中年大漢武功實在太高,好像背後長有眼睛一樣,看也不看,反手一掌橫切脈門,逼的肖俊不得不撤劍救招,那大漢一個騰步跳出圈子,一陣怪笑,指著肖俊等問道: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趟這次混水,替人賣命,就你們這些個人,難道還想管別人閑事?”

中年大漢問鐵書生時,大家都暫時停下了手,似乎這中年大漢是這四個人中的首腦人物。

肖俊答道:“你們夤夜打劫客棧,非奸即盜,為什麼不許別人插手過問。”

那中年大漢又一陣狂笑,道:“好橫的口氣,你是誰?”

鐵書生亦厲聲應道:“我叫肖俊,你要怎麼樣?”

鐵書生報了姓名,那中年大漢,突然仰麵打個哈哈,說道:“你就是鐵書生,吳某人在雪山絕峰已聽到中原道上有這麼個人物。

大巴山你僥幸脫危,不想今晚上又撞到我手裏。姓肖的,你聽著,我叫吳兆麟,死也得讓你明白……”

說到這裏,回頭對那老者和同來大漢吩咐道:“鐵書生為武當派後輩中一枝獨秀,本派叛徒餘棲霞就是他在巴東所救,和他同來的大概都是武當門下,徐堂主、夏兄、唐兄,亮兵刃動手,不能活捉,格殺與論。”

說完話,首先從腰中抖出一條奇形的軟兵刃,通體烏黑,似鞭非鞭,尖端分成兩個八九寸的叉子,形如蛇頭,驟然看起來,和江南神乞尚乾露用的軟索蛇鏈有點相似,不過軟索蛇鏈尖端隻有一個蛇頭,後麵軟索是用發絲和銀線做成,軟索隻有小指粗細,但吳兆麟用的,不但尖端多出一個蛇頭,而且,六七尺長的把柄,亦粗如兒臂,發出黑油油的光華,不知是用什麼東西做成。

鐵書生行俠江湖有年,不知道見過多少奇形兵刃,但竟認不出吳兆麟用的怪兵刃是什麼名字,一怔神間,吳兆麟已搶先發招,怪兵刃帶起來一股冷風,兩個蛇頭閃著黑色光華,點向肖俊前胸。

鐵書生仰身翻閃,手中劍起反斷吳兆麟左臂,吳兆麟怒喝一聲,手中怪兵刃一個“潑風八打”,勁風起處,兩個蛇頭,嗚嗚作聲,霎時間光影如山,勁風吹起肖俊衣帶。鐵書生自出道以來,初逢上這種高手,一照麵已被人圈入一團烏色光影之中。

幸得白麵書生飛身搶入戰圈,萬字梅花奪舞得光如瑞雪,合肖俊長劍雙戰吳兆麟才勉強抵住,三合之後,鐵書生隻覺對方一條蛇頭怪兵刃威力大的出奇,自己劍已被勁風震的脫手欲飛,倆人合力搶攻,仍是落在下風。

鐵書生一咬牙,展開太極慧劍,果然武當派絕妙劍法威力非常,綿綿不絕的陰柔之力,竟能化解了吳兆麟淩厲雷霆的生猛搶攻,這一下,不但吳兆麟感到驚奇,就連施用萬字梅花奪的白麵書生,也覺著鐵書生真個不凡。

鐵書生狠鬥中,回顧圈外,見幾個同門師弟、好友,也都打到了緊要關頭,歐陽鶴兩支判官筆和小乞俠飛索五芒球、黑羅漢二尺六寸降魔杵,三個人抵住那老者手中一支拐。

諸坤飛索五芒球忽長忽短,專取雙目及上盤要穴,黑羅漢二尺六寸降魔杵,專攻下盤,歐陽鶴雙筆飛舞,上中下到處遞招,老者雖然拐風疾勁,力量奇猛,無奈小乞俠等三個人配合良好,此退彼攻,處處避開硬接老者單拐,一時間,竟也可以支持不敗。

玉虎兒的金絲鎖龍鞭、羅寒瑛的長劍,合力抵住了吳兆麟帶來連環峰內三堂中的好手夏耀慶;虯髯大漢和梁文龍雙刀聯壁,為戰雪山派總堂另一高手唐宗山。

雙英樓後花園,刀光劍影,鞭飛筆走,打的天動地搖,雪山派來的四個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吳兆麟綽號黑神君,是雪山派祖師紫虛道人親傳大弟子,功力深厚,火候老練,手中奇形的兵刃雙蛇紮更是怪招百出,如非鐵書生一套太極慧劍精妙異常,根本就沒法支持。

徐子真是雪山派江南七省總分堂堂主,說武功徐子真已算是爐火純青,功力深厚不在黑神君吳兆麟之下,鉤連拐左蕩右決,迫的小乞俠、黑羅漢、歐陽鶴三個人團團亂轉。

夏耀慶、唐宗山都是雪山派內三堂玉皇堂屬下的高手,夏耀慶一支三節虎尾棍,獨戰玉虎兒、羅寒瑛軟鞭長劍,仍占上風。

黑神君吳兆麟打出真火,驀然一聲虎吼,手中雙蛇紮猛然疾攻,出招風雷變色,回旋石破天驚,眨眼攻了七招,把肖俊逼退了一丈多遠,倆人一分開,威力驟減,吳兆麟左手一掌,打出內家罡力,震飛白麵書生的梅花奪。

雙蛇紮起招“穿雲取月”兩個蛇頭帶著嗚嗚怪叫,直點肖俊前胸,快的如電掣飛矢,鐵書生閃避不及,隻得橫劍招架,長劍剛剛接到蛇頭,立時覺著手酸臂麻,虎口發熱,趕忙翻身撤劍,一個金魚倒穿波,退出去八九尺遠,耳聞吳兆麟一聲冷笑,道:“鐵書生,你還想走嗎?”

雙蛇紮一抖,如影隨形,跟蹤打到。

肖俊不過剛剛挺起身子,雙蛇紮兩個蛇頭,已到“玄機”“將室”

兩個要穴,肖俊再想抬劍接架,已來不及,閃避更不可能,隻有閉目等死了。

就在這生死間不容發之際,驀聞破空傳來一聲嬌叱,昏暗星光下,來一陣疾風,聲未到,人已落到肖俊前麵,鐵書生隻覺一陣眼花,全身被人一帶,鼻息間聞到陣陣幽香。

黑神君雙蛇紮從身側打過。吳兆麟本來自忖肖俊必傷手下,發招勢急力猛,如今,準頭一偏,再想收招,已然過遲,一個身子,不自主向前動了兩步才拿樁站住。

黑神君吳兆麟,拿住樁後,定神一看,隻見鐵書生麵前俏生生站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頭梳雙辮,辮纏白綾蝴蝶結,一身玄色短裝緊裹著玲瓏嬌軀,兩隻圓圓的大眼睛裏,閃動著逼人神光。

吳兆麟內功精湛,目力異常,雖然夜色朦朧,仍把那少女看個上下無遺,覺得小姑娘氣定神閑,秀美絕倫,剛才,搶救鐵書生的身法,快的連自己都看不清楚,不由心中暗暗悶納,正想喝問她姓名來曆,那玄衣女已嬌聲喊道:“大家住手。”

她這一喝,聲雖不大,但卻清脆異常,在刀光鞭影中,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此時,小乞俠、玉虎兒、虯須大漢等,已被徐子真、夏耀慶、唐宗山三名雪山派中高手逼的隻有勉強招架之力,迭遇險境。

眼看落敗,他們都全神貫注,連肖俊遇險,全不知道,但少女一聲嬌喊,竟似聲在耳邊,清音嫋嫋之中,似含有無上威力,在場的人全都一怔神。

小乞俠、玉虎兒等借機跳出戰圈,這當兒,那虯須大漢和被吳兆麟震飛梅花奪的白麵書生,已然看清楚來人是誰,慌忙對那少女躬身一禮。

小姑娘目凝神光,略一轉動大眼睛,掃射了全場一下,笑問那白麵書生道:“施凰傑!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這些人,打的烏煙瘴氣,叫人分不出是敵是友!”

姑娘童心未退,說完了兩句話,偏又指著肖俊等,說道:“這些人我還記得,是那夜在沂山捉住翠奴不放的人,怎麼?今天好像又在給你們兩個人幫忙。”

施凰傑很尷尬的笑了一下,對肖俊點點頭,才回那小姑娘的問話,道:“今晚上,多虧這幾位明友的幫忙,要不然,我和左大哥早沒命了。”

說到這裏,回身指指吳兆麟等四人,繼續道:“這四個人,二更過後闖來客棧,說是要找綠雲姑娘,責問半月前在兗州郊外被綠雲姑娘放走兩位少女的一段公案,話說的難聽,因而動上了手,我和左大哥正在危境當兒,多虧肖兄帶著他幾個朋友,趕來相助。”

小姑娘啊了一聲,回頭望著肖俊等,莞爾一笑,眨眨眼睛,浮現出了一臉稚氣,對著吳兆麟等喝道:“你們四個人很膽大,不管哪裏就敢闖,是不是不想要命啦!不錯,綠雲放過兩個少女,可是,她現在沒有工夫見你們,你們怎麼辦,對我說照樣可以。”

吳兆麟見玄衣少女一出口,就是咄咄逼人的話鋒,不由心頭火發,雖然剛才少女搶救肖俊的身法,快的連他自己都看不清楚,但他估計對方年齡,就算她一出娘胎就開始練武,也不會有多深的功力。

剛才,也許是自己失神大意,為她乘機得手,再看她美得如含露芍藥,一臉慍色薄怒,但不減天姿國色,確為生平僅見的絕代尤物。

吳兆麟本不好色,亦不覺怦然心動,暗想:這女娃兒美秀已極,如能生擒帶回大雪山十二連環峰上,足可壓倒總堂中所有美女。

他色迷心竅,哪還會想到厲害,立時冷笑一聲,答道:“小姑娘,你好大的口氣,你是什麼人的門下……”

“誰有時間聽你羅嗦,你們既然是專門為打架來的,就請四個人一齊上吧!”

小姑娘說完話,不待回答,立時柳腰一挫,長身出招。姑娘動作如閃電流星,吳兆麟來不及舉手招架,小姑娘掌已飛到,黑神君左肩頭著實挨了一掌,一個龐大的身軀不由自主後退了六七步,坐到地上,耳聞小姑娘嬌笑道:“你們怎麼這樣膿包?”

話未落,又是噗通一聲,唐宗山中姑娘一腳,摔出去五六尺。

這玄衣少女一出手快的出奇,眨眼間,雪山派兩個高手當場栽倒。

徐子真、夏耀慶哪裏還敢輕敵,鉤連拐、三節棍,連著出手,兩件兵刃挾著雷霆萬鈞之力,一齊襲來。

小姑娘一閃身,竟從拐棍交飛中閃電穿過,回手一掌,打中夏耀慶後肩頭,虎尾三節棍應手落地,人也在地上打個踉蹌,往前跑十幾步遠,才站穩住。

徐子真半生江南漂蕩,曾會過高人不少,就是沒有遇到過這等身手,不由心中又驚又怕,鉤連拐旋疾掃去,一個“神龍掉首”,猛打姑娘中盤,一招中暗套著三個變化,不管玄衣少女躲、閃、縱躍,自己都可以跟蹤追打。

哪知少女不閃不躲,竟欺身而進,搶到徐子真跟前,左掌一晃,右手食中二指猛點他肘間“曲池穴”,徐子真悚然一驚,趕忙沉臂翻滾,幸得小姑娘並未趁勢追擊,徐子真翻滾出去一丈多遠,才敢縱起身子。

玄衣少女雙手又著腰,笑道:“這樣打法不行,你們四個人商量好,再一起上來吧!”

說過話,昂然而立,兩隻眸子轉動著,臉上浮出一種不屑的冷笑。

這當兒,吳兆麟、唐宗山都已由地上爬起,夏耀慶也拾起了地上的虎尾三節棍。三人雖吃了虧,但幸得那小姑娘手法並不很重,三人又都有很好的功力,一陣調息運氣,大致都不礙事,四個人站成一排,八隻眼望著那小姑娘出神發楞,誰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玄衣少女少女看四人呆站著,都不說話,不由一挑柳眉,又道:“你們都是死人嗎?怎麼都站著不動手,平常我很少有機會跟人打架,難得今夜裏有你們四個陪我玩玩,你們快點動手。我決定不傷你們,如果再站著不動,惹我發了脾氣,把你們全捉住,送給白妮當點心。”

玄衣少女人雖剔透玲瓏,但她久居深山,很少跟這種生人接觸,清靜無塵的生活,自然養成她一種天真無邪的嬌憨之氣。

她說的話,聽去似給人莫大難看,其實倒是完全出於心底說的話,不過,這時吳兆麟等四人,已完全被她驚世的武功,快捷的手法震住,她越這樣說,四個人越不敢動手。

玄衣少女見四人,仍是呆站著不動,立時眨眨大眼睛,笑道:“你們不動手,我非讓你們動手不可。”

說話聲中,嬌軀一晃,已到四人跟前,四人中三個剛才吃到苦頭,徐子真雖未被點中穴道,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現在,見少女又搶攻過來,不由一起舉起兵刃迎了上去,刹那間金風雷鳴,四個人連手並攻,吳兆麟雙蛇紮更是淩厲無匹,兩個蛇頭上發出嗚嗚怪叫,配合著徐子真鉤連拐,帶起陣陣勁風,直似波翻浪湧,光影如山。

但那玄衣少女,不知用的什麼身法,一個嬌軀,在四件兵刃交飛中滾來翻去,有時她整個身體似貼到鉤連拐上,隨著兵刃翻舞盤旋,四個人空自發招如風,竟是沒辦法傷著她一寸衣角。

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玄衣女似已玩夠,猛的嬌軀揉進,把徐子真右臂一撥,鉤連拐不自主迎著吳兆麟雙蛇紮一撞,當的一聲,激射出一串火星,兩個人都用足了勁力,彼此都震退數步。

小姑娘卻趁勢又飛搶到夏耀慶跟前,如法炮製,把夏耀慶的虎尾三節棍,迎著唐宗山亮銀軟槍一擊,軟索纏在三節棍上,兩個人同時用力一拉,亮銀軟索,和虎尾三節棍中間連接的鐵環,同時扯斷,兩個人也同時退了五六步遠,各拿著半截兵刃。

玄衣少女動手如電,擺布四個人,不過是刹那工夫,她卻跳到圈外,指著四個人笑道:

“好啦!我已經玩夠了,你們現在可以走了,再不走,我就不客氣啦!”

四個人連受挫辱,雖然忿怒異常,但少女武功,似已達仙俠之流,簡直高的不可思議,哪裏還敢再說什麼,立時帶著羞慚,呼嘯一聲躍上屋麵,急急退去,沉沉夜色中,連著兩個飛縱,已走的沒了影兒。

花園中激烈的打鬥,聲震全園,有兩個客人和店夥計已被驚醒,不過,他們看到那種刀光劍影的驚人聲勢,哪裏還敢出頭找死,也就看到裝做沒看到,噤若寒蟬。

玄衣少女看雪山派四寇走遠,轉身向肖俊等幾人走去,夜色中浮動著一臉嬌實態度,哪裏像剛剛和人打架動手的樣子,到鐵書生麵前二三步左右停住,轉動著大眼睛,笑道:“我平常隻是和綠雲姊姊打著玩,從來沒有真的和人打過架,今天還是第一次和人真的動手,誰知道,他們四個人都是膿包,還不如我和綠雲姊姊打著玩的熱鬧呢……”

鐵書生聽得暗暗心驚,看她嬌憨神態,又似非故意賣狂,趕忙接口答道:“姑娘武學,出神入化,端的令人佩服極了,我等今夜算開了一次眼界。”

少女聽肖俊稱讚自己武功,不由高興的提起了兩條柳眉兒,笑道:“我哪裏有什麼本領,每次和綠雲姊姊打著玩時,總是我輸,其實,綠雲姊姊的本領,也不及我們主人的十分之一,我和綠雲姊姊兩個人,沒有一次能夠支撐到十個回合,就被我們主人製了穴道。”

肖俊心中一動,趁勢接口,問道:“姑娘小小年紀,已有這等超凡入聖的身手,令主人自然更是一位了不得的前輩奇人,敢請姑娘能見示令主人仙號尊稱……”

鐵書生話未說完,玄衣少女突然把一張笑得柳眉花嬌的小臉蛋一繃,冷冷接道:“你問這個幹什麼?我們主人最不喜別人知道她的姓名,更討厭你們男人,那晚上在沂山,是你們運氣好,碰上她心裏高興,要不然,就憑你們捉住翠奴不放這件事,就得要吊起來,打頓藤鞭。”

小姑娘說完話,嘟著小嘴巴,回頭就走。

鐵書生碰了玄衣少女個軟釘子,說不出心中是氣是苦,看她說話時的嬌憨神態,天真一副喜怒無常的性格,一時間,弄得尷尬異常,站那兒瞪著眼發愣。

那白麵書生,心中似感過意不去,搖搖頭走到肖俊眼前,低聲說道:“各位,請回去休息吧!小弟如果今夜不走,明天當和大哥一同去拜謝各位援手之恩,屆時當可詳談詳談。”

說過話,揮手示意,讓肖俊等即時退去。

鐵書生苦笑一下,點點頭,不再答話,帶著小乞俠等六人,離開花園,回到自己臥室。

這晚上,他想了一個整夜,看玄衣少女力戰四名雪山高手所用的身法,繁難異常,而且又快的使人沒法看出來她的門派,這就把一個見多識廣的鐵書生,弄得苦苦沉思,猜不透人家來路。

這一夜,鐵書生可以說眼未交睫,直到天亮,仍是毫無睡意,看窗上日光透映,也不再睡,披衣起床,喚店夥計送來臉水,匆匆梳洗完畢,步入敞廳。

這時,歐陽鶴、小乞俠等,都已集聚廳內,吃著早茶聊天,看肖俊進來,都起身讓坐。

小乞俠搖著一頭蓬發,笑道:“小姑娘嬌的可人,可也辣的夠瞧,肖師兄,你大概一夜沒有睡好吧!”

肖俊點頭笑著坐下,說道:“我在想,昨夜裏一場經過,是不是做夢……”

鐵書生話未完,三寶和尚擠擠眼,接道:“阿彌陀佛,我和尚麵壁功深,到處有羅漢保佑,肖師兄,你發的什麼癡?”

說完話合掌當胸,微閉雙目,晃動著光腦袋,裝一臉肅穆神色。

黑羅漢這一做作,嘔的大家都笑了起來。

肖俊歎口氣,道:“小兄自年前入蜀中一次之後,短短數月之間所見所聞,就叫人如同經曆一場夢境一樣,誰知道,這次東來,又遇上這件事,看起來,武功一道,永無止境……”

敞廳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步履之聲,鐵書生回頭一看,廳門口並排站著兩個人,正是那白麵書生和虯須大漢,今天兩個人,似乎是特為答謝昨夜鐵書生等相助之恩而來,每個人都穿著藍綢長衫。

肖俊趕忙起身,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那白麵書生已搶先一禮,帶笑說道:“承幾位昨夜裏仗義援手,使愚兄弟得免於難,我兄弟特來謝恩了。”

鐵書生拱手還禮,把倆人迎入廳內,落座後笑道:“二位兄台言重了,小弟昨夜中如非那位姑娘及時救助,恐早已罹難濺血了,說起來實在使人慚愧。”

那虯須大漢高聲嚷道:“你這話就說的不對頭了,如果你們不是為著幫助我兄弟,自然不會也和人打起來,兄台所受驚險,全為我兄弟所起,你要再說慚愧,我百足蜈蚣可要叩頭了……”

大漢話到這裏,白麵書生已截住他的話,笑道:“小弟姓施,草字凰傑,我這位大哥叫左明堯,愚兄弟一向居留邊陲,很少涉足中原,此次,隨白仙子遨遊中土,不想由綠雲姑娘出手,管了一件閑事,引出這場風波,幸得諸兄援手,使愚兄弟保得性命,憶前數日三度巧會,我等對各位諸多失禮之處,說起來實在汗顏無地了。”

肖俊口裏謙遜幾句,也替兩個引見了歐陽鶴、小乞俠等諸人。

左明堯端起麵前一杯茶,笑對玉虎兒道:“我左明堯,幾度對你失禮,鏢打坐馬,雖出無心,但沂山動手,罪不可恕,這杯清茶代酒,算我給你兄弟賠罪啦!”

說過話舉杯一飲而盡,慌的玉虎兒也站起來陪著喝了一杯茶。

左明堯放杯大笑,道:“我和施兄弟,在新疆當強盜,縱橫大漠十年,過無拘無束的生活,別人稱我百足蜈蚣,施兄弟外號神行飛燕,誰知兩年前,碰上了綠雲那女娃兒,三拳二腳把我和施兄弟打得落花流水,從此後脫了強盜皮,百足蜈蚣和神行飛燕變成替人巡山、了哨的下人仆役。”

邊說邊放聲大笑起來。

施凰傑一麵笑,一麵接道:“這次,白仙子帶綠雲、索月二婢東遊,我兄弟亦隨駕東來,果然,中原風物和大漠不同,到處一片繁榮,此行使愚兄弟開了不少眼界,又交到幾位好友,總算不虛此行。”

幾人經一陣交談之後,愈覺投機,鐵書生吩咐店夥計擺上酒菜,左明堯、施凰傑也不推辭,立時就席入坐,大吃大喝起來,百足蜈蚣酒量極好,他和小乞俠、黑羅漢三個人,一連拚了百蠱以上,隻吃的左明堯大叫痛快。

幾人鬧了一陣酒,小乞俠實在忍不住了,端著酒杯對左明堯道:“左老大,你幹了這杯酒,我有話問你。”

左明堯摔杯笑道:“小要飯兄弟,你不要問,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白仙子的一切事情,我和你兄弟差不多,一樣悶在葫蘆裏,不過,我施兄弟和綠雲、索月二女還談得來,你問他也許有點聽頭,我除了和彩鸞白妮合得來外,連那鸚哥翠奴都不願見我,可惜,彩鸞白妮不會講話。”

小乞俠一仰頭,喝幹了手中一杯酒,哈哈大笑,道:“百足蜈蚣,死而不僵,看你渾呢?

你倒是滿聰明呀!”

施凰傑插嘴道:“諸兄弟,他說的確是實話,白仙子為人行事,直似雲霧中隱現神龍,小弟等留住天山梅花穀達兩年之久,就無緣一睹廬山真麵目,綠雲、索月兩位姑娘,雖然是白仙子貼身婢女,但她們對主人一切來曆身世,也知道有限,何況,她們又都避而不談,就小弟兩年多來,在綠雲素月二女口中無意透露所得,隻知她是個胸羅萬有,技入玄境的仙俠人物。”

“除綠雲、素月隨身二婢之外,小弟和左大哥在天山梅花穀守了兩年門戶,就沒有見任何人登山造訪過她,二女平時總是稱她主人,卻叫我和左大哥稱她白仙子,據素月說,白仙子愛白,所以,天山梅花穀十裏梅林,不下百萬株梅樹,沒有一株不是白梅。”

神行飛燕話到這裏,略一停頓,搖搖頭歎口氣,又道:“小弟所知也就是這些,我和左大哥昨夜中已得素月傳言,近日內即動身西返。梅花穀僻處天山萬峰深處,以後,我們能否再見,全憑緣份,諸位授手之恩,隻有留在肺腑深處,待機報答了。”

說完話,離席而起,笑對左明堯道:“你還吃個什麼勁,我們該動身趕路了。”

左明堯一仰臉,喝幹麵前酒杯,答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小要飯兄弟,異日再見麵,咱哥倆不醉不休。”

說完推杯起身,徑自離席。

肖俊猛的想起萬翠蘋和餘棲霞二女,趕忙搶前一步,攔住倆人問道:“綠雲姑娘在兗州郊外救的二位少女,形貌是什麼樣子?”

施凰傑沉思一下,答道:“二女年齡相當,都非常秀美,一著藍裝,一著青衣……”

小乞俠截住神行飛燕的話,接道:“你們在劫放二女的時候,可見有像琵琶一樣的奇形兵刃嗎?”

百足蜈蚣笑道:“不是你小要飯兄弟一提,我真還想不起來,綠雲救兩個女娃兒時,見過這樣一個玩藝兒,不過,當時我等行色匆匆,綠雲點了兩個押送大漢穴道,替二女娃兒斷去縛身索繩後,並未追問兩個女娃來曆。其實,綠雲管這場閑事,無非是一時高興,她哪裏是真存了救人救命的菩薩心腸,我初見那東西,還認為是押送強盜帶的琵琶之類樂器,心裏還罵那個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家夥冒充斯文,搶了人家大姑娘,還背著琵琶……”

左明堯話未說完,遙聞空中傳來了一縷柔細哨音,和那夜沂山呼叫翠奴的哨音,如出一轍,聲雖不大,但卻清晰異常,施凰傑聞聲笑道:“素月已在招呼我和左兄趕路,我們兄弟,異日再會了……”

說著話,拉了左明堯,疾步如飛而去。

肖俊本來還想追問二女去向,但見倆人慌急行色,沒法子再說出口。事實上也不容他再開口,倆人已走的沒了影兒。

鐵書生既如二女遇救,心中略安,可是,二女遇救後行蹤何處,是否會再遇上危險,還很難預料,想到這裏發起愁來,計算時日,距二女遇救已過半月,再到兗州查訪,自是無望尋獲芳蹤。

昨夜一戰,自己八人又露行藏,濟寧自是不宜久留,遲走恐怕又遇大變,眼前隻有自己八人先行離此,避開四名雪山高手耳目,否則,幾個兄弟好友,恐怕全要埋骨魯西……

肖俊心念一動,隻覺著目前處境,危機四伏,衡量利害,隻有暫時放棄追尋二女下落。

也許二女早已脫險西返,而自己八人,卻正處在生死之間。

想到這裏,立時高叫店夥計準備馬匹,一麵又催幾人收拾東西,連早飯也顧不得吃,立時動身。

肖俊等剛剛走出靜院,迎麵過道上,走過兩個四旬左右大漢,全身穿著無一不同,麵貌身材也差不多。

兩個人在路中一站,較前一個把左手裏兩個鐵膽轉動一陣,笑道:“愚兄弟今晨歸來,聽夥計說起昨夜本店鬧事經過,多承幾位助力,才沒鬧出人命案子,我兄弟心感盛情,特備薄酒以壯行色,各位如肯賞臉,就請吃一杯再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