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俠露鋒芒 白霜一劍震群山(2 / 3)

說畢,回頭對歐陽鶴和梁文龍一拱手道:“我們走吧!”

青雲觀數十個賊黨眼看三個人穿出觀外飛馳而去,無一人敢跟蹤追趕。丁子堂亡魂歸體,強忍痛苦,查點死傷,並派兩個精明幹練賊黨趕赴成都暗中監視羅雁秋等行蹤,一麵派人飛馬急報大巴山上,速派能人下山來捉拿羅雁秋。

羅雁秋夜入青雲觀,劍傷賊寇,會同歐陽鶴和梁文龍,急急趕回成都迎賓樓,已五更時分,幸得寒夜無月,三個都有著極好的武功,匆匆各歸宿所。原來歐陽鶴和梁文龍就住在羅雁秋對麵房內,正是讓給羅雁秋和李福房間的兩個少年。

三個相互一禮分進房間,羅雁秋經一夜苦戰,亦略感困乏,解下白霜劍掛好,向外間一望,隻見李福床位空蕩蕩竟無一人,這一驚非同小可,燃起殘燭,走近李福床邊查看,隻見被帳零亂,似是倉忙起身,未及整理即匆匆離去,再尋李福兵刃,那口單刀又是連鞘掛在壁上原處未動,房內既無異兆,亦無打鬥痕跡,所有包袱行囊又均未動,又把房內詳細勘查了一陣,仍無半點怪異之處。

羅雁秋經此一變,睡意全消,索性閉目靜坐,調氣養神。約有一個時辰,疲勞立消,天色也大亮了,此時曙光透窗,室內景物清晰可見,抬頭一看,猛然發現一張白色短柬,被一根子午透骨釘釘在窗上,羅雁秋不由暗道一聲“慚愧”,忙一長身形,取下短柬,借窗邊晨光一看,上麵寫著似詩非詩的二十八個字:

“苦度年華十九秋,豈讓須眉盡出頭。千裏良駒伴一劍,傲視江湖四海遊。”

隻見字跡娟秀,筆功飛舞,下款雖未署名,但已隱約透出非男子手筆了。羅雁秋看罷沉吟一陣,心中怦然一動,立把短柬藏入袋內,急向馬廄奔去,及到馬廄一看,不由使羅雁秋又驚又氣,前日得來那匹烏雲蓋雪神駒已然不知去向,小白猿李福被人高高吊在馬棚上暗處。

羅雁秋驚怒交加,立即一個騰身,飛上馬棚,左手抓著李福身子,右手使勁用掌一切,斷去繩索,把小白猿李福挾在助下,急返臥室。但李福卻昏昏似睡,細看之下見李福“風府穴”上有一顆比黃豆稍大一點瑩晶奪目的菩提子,來人竟能施展豆粒打穴的武林中罕見的絕技,而且手法不輕不重,想不到自已初離師門,竟逢此異人,心中如何不感到震驚呢?羅雁秋呆想了一陣,這才想到救人要緊,忙用右手食中兩指在李福“風府穴”上一按,菩提子立即起出,又用推宮過穴的手法,推活了李福的穴道,良久小白猿李福始悠悠醒來,一見雁秋立在身邊就要掙紮行禮,羅雁秋忙把李福一按,道:“你穴道初解,不要亂動,隻要把事情經過告訴我就行了。”

李福長長歎口氣,道:“隻怪小人本領不濟,給公子現眼丟醜,不知那匹馬兒是否還在,如果神駒再被偷走,那小的真是罪該萬死了。”

雁秋搖頭道:“你快不要這樣說,來人本領我已略知,絕非你所能敵,馬確已被人盜走,不過那匹烏雲蓋雪雖非凡物,但它本來就不是我們所有,既被偷走,也就算了,你定定神,先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訴我。”

李福一聽寶駒被盜,幾乎要流下淚來,滿麵愧色道:“公子走後,小的坐臥不安,又擔心青雲觀來人尋仇,又怕神駒被竊,不時四出查看,直到四更左右,見無事故發生,始略覺安心,身體亦覺困倦,倒床便睡,恍忽中似聽到一聲輕響,小的立即翻坐起身,正想摸刀,乍覺眼前一點銀光一閃,就昏了過去,以後的事小的也不知道了。”

羅雁秋聽後,心中更覺驚奇,四更左右,分明來人已跟了自己大半夜,枉自一身本領,竟無所覺,我羅雁秋初入江湖,就連遇這等怪傑異人,足證四海之大無奇不有,以後真應該收斂鋒芒,不可自負了,想到此處,氣也平了不少,便對李福笑道:“你一夜勞累,又受人製了穴道,這件事你也不必太焦急,以後慢慢再說,我們對麵住的兩個人都是武當派的好手,如見了他們不要提及失馬的事,好了,你先休息一下吧!”

李福原想必要受一頓責罵,怎麼也不會想到雁秋會這樣和顏悅色,反而安慰自己,心中又感激、又慚愧,聽羅雁秋這樣一說,確感困乏不支,便徑自回到床上睡去。

醒來時,隻見屋裏多了兩個英俊少年,正和雁秋對飲長談,李福忙整衣冠,羅雁秋笑指李福道:“這位就是剛才和二位談起的李氏兄弟之一的李福。”

兩人不約而同向李福招手,羅雁秋也忙對李福說了倆人的姓名來曆。

李福緊走幾步,欲行大禮,卻被二人強力阻止,羅雁秋叫李福坐在下首陪飲,李福借機打量這兩位武當派中弟子,隻見歐陽鶴年約二十四五歲,虎目重眉,方麵大耳,身體魁偉,一臉正氣;梁文龍二十三四,劍眉朗目,猿臂蜂腰,一派清秀英俊模樣,不由暗讚,果然正派人物個個一團豪俠之氣,深慶自己總算跳出火坑改邪歸正了。

梁文龍道:“羅兄少年英俊,身懷絕技,定能為武林放一異彩,今後尚望借助大力,共除江湖群鬼,免使武林蒙羞。”

雁秋忙道:“梁兄過獎,小弟愧不敢當,我輩中人自負俠義,仗劍江湖,亦無非想替民間解除一點疾苦,斬凶除暴,不負所學,雪山小鬼竟借武林作惡人間,實負武林先聖之願,小弟自當盡一己之力鏟除邪惡,無奈我身負血海深仇,毀家滅門之恨,此後茫茫天涯,誌在尋姊、複仇……”

說至此處,不由劍眉倒堅,俊目放光,把自己經曆遭遇全盤說出……。

歐陽鶴聽後不覺亦生一種淒然之感,慨然說道:“餘曾聽家師談及羅老前輩一生俠跡,不想竟是羅兄令尊,可惜一代英傑竟遭鼠輩暗算,我兄弟自不量力,今後當盡一己之能,助羅兄一臂之力,如有用我兄弟之處,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羅雁秋見歐陽鶴等如此慷慨,心中不由感激異常,幾個少年英雄愈談愈覺投機,頗有相見恨晚之感,歐陽鶴和梁文龍決定回湖北武當山後,稟明師尊此行經過,決心協助羅雁秋仗劍天涯,尋訪姊姊及探詢仇人下落。

第二天,羅雁秋又叫李福另買了一匹健馬和兩個武當小俠結伴同行,店主因在店內失去客人坐馬,願按價賠償,但雁秋知道這種事無法怪店家,且神駒無價,故推辭不受,店主見雁秋如此豪放,反覺過意不去,隻有千恩萬謝送出店外。

四匹健馬出了成都,直奔川東大道。四人都是年輕的小俠,縱馬搖鞭,一路上說說笑笑,歐陽鶴又把自己在江湖上所見奇聞異事娓娓說出,更增加不少旅途興致。

忽聽李福“咦”的一聲驚叫,忙回頭一看,隻見一匹黑色快馬,疾如離弦之箭,馬上端坐一青衣少年,黑紗遮麵,身體看去窈窕嬌小,從四人左側一閃而過。羅雁秋一見那匹神駿的健馬,正是自己失去的烏雲蓋雪寶駒,想不到在這荒郊曠野之中,竟遇盜馬之人,正好附近除了五人五騎之外,又無其他行人,立即一聲怒叱,道:“盜馬賊,留下馬來。”

兩腳一點馬鐙,身子恍如飛鳥般直掠過去,那馬上青衣少年,似故意要和羅雁秋開玩笑,馬兒忽慢下來,羅雁秋施展“蒼鷹搜燕”

身法搶近寶駒,立伸右手,五指若鉤,向那青衣少年左肩抓去,眼看隻差寸餘就要抓住,但那青衣少年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猛的向前一縮,羅雁秋手指擦著少年的衣服而過,忽見那少年回頭過來,清叱一聲:“你敢!”

嬌叱聲中,右手已疾向羅雁秋胸前點來,那勢子簡直比電還快。羅雁秋空負一身絕技,未及閃避,隻覺胸前被人輕輕一推,當場落在地上,就在這一怔神間,歐陽鶴等亦離馬撲來,那少年左手倏的向後一圈一吐,歐陽鶴等三人立覺一種強勁的阻力,但卻軟綿綿地撞在身上,三人登時就像泄了氣似的,全都在離那少年一丈遠近跌落下來,最妙的是不前不後一排並立,但卻是毫無損傷。

那少年舉手投足間把四個一身武功的人製住,立即一轉身兩腿一緊,那匹黑馬一聲怒嘯,長尾一豎,縱蹄如飛,晃眼不見。這隻不過是一瞬間的工夫,羅雁秋慌忙回身一看,見歐陽鶴等三人均無損傷,始略放心,但仍忍不住發出一聲長歎。

梁文龍忽然驚叫道:“秋弟你胸前是什麼東西?”

羅雁秋經此一喝,忙低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胸前第一個紐扣所在竟斜插一個白色紙團,上寫:“沿途小心,防人偷襲。”八個半草半楷的字,筆跡娟秀,和迎賓樓留柬分明是一人手筆。

羅雁秋看罷,沉吟一陣,道:“這人真怪……”

歐陽鶴問起經過,羅雁秋此時不便隱瞞,隻得把迎賓樓失馬的事據實說了一遍,然後又道:“這人如果是敵人,就憑他剛才那一刹工夫就能製住我們四人,恐怕我們早沒有了性命,如果說是友人,就不該偷了我的馬又吊起我的人,今天又留柬示警,愈發使人敵友難辨了。”

歐陽鶴一看羅雁秋那份劍眉星目、猿臂蜂腰的英姿,真如臨風玉樹,瑤池金童,秀俊已極,再回想那馬上的蒙麵青衣少年雖著男裝,但卻無法掩飾那嬌小窈窕的身形,又聽那一聲清叱,宛似鶯唱燕鳴,已明白一部分,隨即笑道:“江湖之大原本無奇不有,有很多異人天生怪癖,總是愛暗中捉弄別人,不願一現廬山真麵,使你分不清是敵是友,可是你一旦遇到危難,他又挺身而出,天大事情獨包獨攬,不惜樹敵結仇,隻為其所願為,行其所願行,不過大凡這種異人均是身懷絕技,出神入化,智謀、才情又處處高人一等。如今事情已過,秋弟也不必再去理他,何況這種人做事一向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他要你知道時自然會告訴你,否則你也無從查起,他既留柬示警,定有所見,我們沿途小心便了。”

羅雁秋無奈地點點頭,四人各上坐馬,並肩前馳,梁文龍猛然憶起剛才吃那種無形綿軟之力,落在地上為何一點無傷呢?立即說道:“師哥,我們剛才被那人擊落地上,那種掌風類似我們武當派綿掌之類的功夫,不過綿掌傷人要擊中人體,至多掌風行至三尺,不似內功罡氣打出之劈空掌力,功力如到火候可傷人於百步之內,我現在想來頗覺不解,那人究竟用的什麼功夫把我們迎空擊落卻無一受傷,而且不先不後一排並立落在一丈開外,師兄比我見多識廣,可言告訴我們聽聽。”

梁文龍這一問,歐陽鶴如夢初醒,亦覺驚奇,但卻不知如何回答,再看羅雁秋臉色漸變,神情驚慌,沉吟一陣,始對三人道:“聽梁兄所說,好似來人是一種佛門神技‘太乙氣功’,這種功夫我曾聽恩師說過,隻有我大師伯慧覺長老一人精通此道,別看那種綿柔之力,能力伏龍虎,不論你有多好軟硬功夫,如果一經沾身,功力越深他的彈力亦愈強,負傷也愈重,不過這種氣功傷人與否,全憑發力之人的心念,否則恐三位早已內腑枯裂,縱有靈丹妙藥也難望回生了。”

羅雁秋這一席話,把歐陽鶴、梁文龍和李福三人聽得目瞪口呆,不過歐陽鶴閱曆多且別有所思,心中暗想,如此說來那馬上之人恐怕是個四十以外的半老徐娘了,不然絕難有這等功力。梁文龍也在想“太乙氣功”未必有羅雁秋說的那樣厲害,否則自己竟為何毫無反應,待晉謁師伯鬆溪真人時一問便知。羅雁秋已看出梁文龍似有不信的神氣,也不再說,四人立時加快腳程,健馬如飛向前疾走。

時雖入春,但一路仍是寒風飄霜,行人無多,羅雁秋一行四人曉行夜宿,過了綿陽、梓陽,這日已近巴中,沿途上並無事故發生,四人對留柬示警一事也逐漸忘懷,戒備也鬆馳下來。是夜投宿巴中城內,次晨上路,梁文龍笑道:“我們走了這麼遠路途,亦未見有人偷襲,留柬示警一事可能是那人故弄玄虛。”

歐陽鶴聽畢搖了搖頭說:“過了通江即入大巴山區,正是賊人出沒的地方,理應更加小心才是,秋弟武技已稱絕學,那青衣人能在馬上舉手之間製住了秋弟的猛撲,淩空擊落我們三人,身法手法可謂絕倫,絕不會無中生有,江湖之上常常是風險突臨,龍弟不可大意。”

歐陽鶴這幾句話似含有責備之意,說得梁文龍麵孔一紅,無言可答,羅雁秋雖不脫童心,但聰明透頂,恐梁文龍感覺難堪,立即用話岔開,四騎緩進,直取通江,渡過巴水,時已薄暮,四人在通江城內尋了一家名叫“三盛號”的客棧住下。

通江為四川東北重鎮,熱鬧非凡,且兩麵臨水,土地肥沃,居民富庶,三盛客棧位處要區,為通江城內精華所在,四人要了一所清靜小院住了下來,因入大巴山區在即,羅雁秋命李福上街購些需用之物,良久未見轉來,正等得心焦,忽聞外麵一陣呼喝之聲,三人不約而同走到前店一看,見李福已和一位英風勃勃的少年打了起來,那少年正施展一個“進步回環”,把李福左臂抓住,梁文龍見狀大怒,直搶過去,舉手就打,那少年正想擺布李福,見梁文龍來勢奇猛,隻得鬆手放了李福來敵梁文龍,猛聞一聲嬌叱:“無恥匪徒,休要以多為勝。”

跟著一個藍布包頭,身著淺藍的秀美少女斜飛過來,玉腕翻處左手一個“寒花吐蕊”,呼的一掌向梁文龍前胸打來,梁文龍不得不收勢迎敵,忙把身形一閃,避開來掌,哪知少女身手捷迅,見一擊不中,不待梁文龍還手,一個欺身墊步,右手“蝴蝶穿花”又是一掌,比上招更急更快,梁文龍吃那少女一連兩招逼退了數步,不由勾起真火,虎吼一聲兩臂疾展,左手“鴻雁舒翼”直削那少女前胸,右手“玉帶圍腰”橫打中盤,那少女見梁文龍出手狠辣,柳眉一挑,施展“倒轉陰陽”,閃身退步避開來勢,梁文龍哪肯放過,疾展雙拳猛攻過去,那少女也輕叱一聲,竟用武當派長拳十八打和梁文龍打個難解難分。

歐陽鶴一看那少女施用的是武當派正宗拳法,心中一動,身形一晃直搶過去,要想把兩人擋住問個明白,哪知剛才和李福動手的少年見對方又飛出一人,恐少女吃虧,忙一長身形,左手一伸“金豹露爪”,右手疾展“神龍出海”,一招兩式,快如電火般直取歐陽鶴左肩井穴及小腹,來勢又急又快,歐陽鶴見無暇分辯,忙用“巧脫袈裟”把身子避開,少年見對方一閃躲開了自己兩招,一聲冷笑,步踏中宮,左臂向回一收一吐,易掌為拳,一招“霸王敬酒”,直擊歐陽鶴前心,歐陽鶴急忙吸胸凹腹,把上半身一偏拳已落空,少年猛把身子一坐,右腿一個“橫掃落葉”又狠又急,歐陽鶴差一點被打中,這一下可勾起了歐陽鶴真火,斷喝一聲道:“不要逼人大甚。”

右手拿一個反拋“大劈碑手”斜切那少年左肩,少年見歐陽鶴一出手就用出武當派狠招,心中不免驚愕,但此刻情勢一個失神,不死即傷,哪還容他思前想後,就在一怔神間,歐陽鶴掌風已到,總算那少年武技精純,臨危不亂,忙用“鯉躍龍門”勉強閃開,歐陽鶴又喊聲:“哪裏走!”

兩臂一伸,一招“野馬分鬃”直搶過去,這個店麵能有多大,少年一閃已達牆邊,歐陽鶴又快又猛的拳風已然追到,少年被迫忽的奮起雙臂,“螳啷擋車”向上一迎,打算來個硬打硬接,這倆人都用足勁力,如一接觸必傷其一,就在這生死攸關的一刹那間,猛聞兩聲“使不得”,語未住,兩條人影破空而落,往中間一搶,硬把倆人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