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婦身側,一邊一個少女,右邊的一個身穿綠衣,右邊一個身著紫衫。
這三美一醜,相比之下,顯得十分的不調和。
這四個人一出現,隻看得“金翅大鵬”方雲飛,與貞兒心裏一動。
原來方雲飛見那紅衣少女正是當年傅玉琪奉師命在武昌江麵截奪寶-之時,那大船上的女子,那醜婦身邊的綠衣女子,更是神武鏢局中的女主人,說不定就是張子斌的女兒。
那貞兒一見那醜婦,心裏也是一動,忙的扯了扯靜心道姑的袖角,轉臉輕輕的道:“這個醜鬼,那次我跟醉師叔下山之時就見過她了……”
貞兒話還未完,幾人已到大廳門口,那紅衣少女跨前兩步,進了內廳,脆聲說道:“九陰教內刑堂香主奉命前來拜莊……”
“病鍾離”嚴百川整衣迎上前一步,抱拳笑道:“今天正好是中秋佳節,我們依然未能免俗,方才吃罷節酒,未能出迎,還請海涵。”
那醜婦一支牙,沙啞的嗓子說道:“這位想必就是嚴大莊主了,好說好說,隻怕我們打擾了諸位的雅興了。”
“病鍾離”略一引介,大家重又入座,自有莊漢奉上香茗。
幾人寒喧了幾句,那九陰教內刑堂香主,“毒羅刹”石燕娘,一對倒掛三角眼望著“白氏雙賢”,冷漠陰沉的道:“敝教主今春專函賢昆仲,乃是一番好意,不知二位何以錯將她一片好心誤作歹意……”
“白氏雙賢”,老大白天鵬為人忠厚仁愛,氣度恢宏,老二白天翎為人剛直好義,性子較為火烈,他未得“毒羅刹”石燕娘話完,就截住道:“雖承你們教主,對我兄弟這等看重,但是我兄弟乃是山野村夫,從無什麼雄心大誌,妄想開宗立派……”
“毒羅刹”石燕娘冷笑一聲,道:“既是無心稱雄武林,又何必置身江湖稱名立萬?”
白天翎道:“置身江湖,乃是承蒙武林朋友的抬愛,這與創教立宗自是不同。”
“毒羅刹”張口一笑,露出滿口黃牙,道:“如此說來,你們昆仲二位,就未免太瞧人不起了,別的朋友抬愛,你們受之若素,唯獨我們教主有所懇托之處,你們就斷然相拒,不知二位所存何心?”
白天鵬手捋黑髯,淡笑一聲,道:“江湖上朋友對我兄弟抬愛,乃是因我兄弟所作所為,尚稱得上個正字,而且我們兄弟作事,也是出於自願,內中毫無愧怍之處,所以……”
“毒羅刹”石燕娘,沙啞的嗓子,哼哼冷笑,道:“你們昆仲二位,自標‘南嶽二賢’,想必是不屑與我等為伍,怕有汙你們清賢之名,所以借詞推托……”
白氏隻賢齊聲接道:“我們兄弟在武林道上,混了這多年,別的不敢說,自信對人坦誠,從來不打誑語,對你們貴教之事,絕不是借詞推托,而是古人所說:‘道不同,不相為謀。’這一點依我兄弟平素的為人來看,不用我們細說,想你們也很明白了。”
“毒羅刹”陰陰笑道:“這一點你們二位不說,我們也早就明白,但是我們教主這次重出江湖,為了免得多傷人命,所以才以禮相聘,那知你們二位竟這等妄自尊大,自以為是俠義道中之中,把九陰教與咱們教主全不放在心上,侮辱我們九陰教的來人,更將教主一片善意摒棄於千裏之外,這等作法,不要說我們莫教主不能忍,就是任何人也無法按耐得下……”
她說到此處,三角眼眨了一下,掃了幾人一眼,咯咯笑道:“你們二位這等作為,原是令人難忍,但是我們教主,尊二位在武林道上,素有緊名,所以願誠意相交,如若二位能夠權衡利弊得失,願意接受我們教主的禮遇,那麼我們教主也甘願盡釋前嫌,兩家共同攜手……”
白氏隻賢按下性子,聽她嘮嘮叨叨說了一大陣,此時再也忍耐不住,白天翎舌綻春雷,一聲叱喝,道:“你替我住口,我兄弟行道江湖,所作所為,莫非行仁義扶忠孝,從未作過一樁不能見天日之事,莫幽香荼毒江湖,雖三尺孩提,亦盡知其禍毒,可惜當年黃山羅大俠未能一鼓殲滅,又容她活到今天,但她如能悔改,武林道上的朋友當能體好生之德,留一條路與她行走,那知她竟變本加厲,收羅江湖宵小,創立邪教,妄想稱雄武林,實對你們說了,此番就是她不來尋我等,相信武林道上的前輩,也得尋訪於她,以替天下蒼生除此淫毒的妖婦……”
立在“毒羅刹”身邊,那紅衣少女,一聽白天翎忿罵莫幽香,銀牙一咬,纖手一指,嬌叱道:“你好大膽!竟敢這等辱罵教主,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耐煩二字剛一離唇,但見紅光閃動,人已一躍,竄到白天翎身側,右手一伸,就疾往白天翎臉上摑到。
白天翎學有家傳,人立原地不動,雙腳微挫,左掌一劃,已將紅衣少女這一招架開。
“病鍾離”嚴百川一見二人動手,朝著靜心道姑望了一眼,身形一晃,已擋在二人之間,忙道:“大家有話好講,又何必動手?”
“毒羅刹”石燕娘性子原甚急躁,方才不過因自己負有使命,不得不說這一頓話,此時見雙方絕不是說話能解決得了,所以也把臉一擺,倒斜三角眼往上一翻,陰怪的一笑,朝著“病鍾離”道:“事到如今,還有何話可說?既不能依教主之命行事,那隻有以命贖罪了……”說話間,人卻身形陡長,朝白天鵬撲去。
白天翎見“毒羅刹”身法,知是身有奇學,心恐兄長有失,當下也不打話,一點雙足,已隨“毒羅刹”躍到。
“毒羅刹”嘿嘿冷笑,兩掌齊揮,同時向白氏雙賢擊去。
白氏雙賢久聞“毒羅刹”手下厲害,往後略退一步,道:“別人怕你‘毒羅刹’,難道白家二爺還懼你不成?廳內施不開手腳,要打,陪你到外邊,和你戰個三百合,也好叫你甘心。”隻見“刷刷”兩響,二人已翻腕抽出長劍,人影閃動,已飛到廳前草坪之中。
那紅衣少女因被“病鍾離”所阻,沒有來得及出手,這時見“毒羅刹”已緊跟著白氏兄弟躍到草坪之上,忙的探手在腰上一按,金絲蛇頭鞭,已掣在手中,嬌軀一扭,便向草坪躍去。
那“青虹仙子”餘靜茹,也未打話,但聞香風一動,人也如影隨形的跟了出去,截住了紅衣少女。
另外一個綠衣少女和紫衣少女一見內刑堂香主單戰白氏兄弟,大師姐已與餘靜茹交上了手,也各取出獨門兵器金絲蛇頭鞭,向外躍去。
廳裏貞兒與“金翅大鵬”方雲飛也不怠慢,各自取出兵刃,分迎上去,貞兒接住了綠衣少女,方雲飛一擺十三節亮銀軟鞭擋住了紫衣少女。
靜心道姑與“病鍾離”嚴百川,也緩步踱出廳外,靜立一旁觀戰。
這時,月已中天,鼓打三更,那洞庭湖上,碧波千頃,銀蛇萬道。
石城山屹立湖心,山北乃是一片筆立的岩壁,平常人跡罕到。
西北方雖不是筆立的懸岩,但卻是岩山林立,崢嶸嵯峨,在月色照射之下,那些岩石,一塊一塊皆如同怪獸厲鬼一般伏在沿湖山腳。
山上也因少有人到,所以樹木蒼鬱,草棘叢生。
這一帶看來似有天險可守,是以這一條長長的地段,僅設有一處了望台,台上懸著兩盞較大的氣死風燈,但是在月色湖水相映之下,這兩盞燈,卻顯得光彩暗淡。
林內草木,響著一片蟲蛙之聲。
就在這時,突出湖麵的岩石之上,現出二點黑點,跳躍飛竄的往上縱跳而來。
這二個黑點,縱到山腳岩壁之下,方停了下來,原來是二條人影。
二人相對說了幾句,一長身,攀住藤枝,展開遊進的工夫,一會已翻到上麵,二人又停住說了幾句,又向前奔去。
二人正奔行間,前麵一人忽的“嗯”了一聲。
後麵那人問道:“你是怎麼啦?”
前麵那人用手摸了一下臉頰,道:“想必是走得太快,挨樹枝劃了一下子。”
後麵那人道:“想不到這湖中之山,還有這大的樹林呢--”頓了一頓,又接道:“誰教你長得比我高,這才被樹枝打上。”
那前麵之人,笑了笑,沒有言語,又繼續向前走去。
二人又走了二三十步,那後麵之人,突然“唷”了一聲,立即返身蹲下。
那前麵之人問道:“你又怎麼啦?”
後麵之人咂了一下嘴道:“甭提了,隻怪趕得太急,又走在這草堆樹窠裏,衣服教小棘條給?住了。”說話間,已將衣服由棘條上取下。
二人在林中又穿行了一陣,山莊燈火已隱隱在望,湖風吹來,隱聞金鐵交鳴之聲,那前麵之人回過頭,道:“噯!她們已經動手了,咱們該快點了……”
前麵之人,話剛出口,後麵之人,還未來得及答腔,陡然間,頭頂一聲沉沉冷笑,道:
“不用快,快也來不及了……”話音未絕,但聽樹葉微微一響,已落下一位神威凜凜的虯髯大漢。
兩個來人,也不是泛泛之輩,聞聲警覺,立時倏的分開,後退兩步,對這虯髯大漢,楞楞的看了半晌,才道:“朋友你是何人?請報上萬兒……”
虯髯大漢哈哈一陣朗笑,道:“好朋友,你們真是一登龍門身價十倍,難道連我‘虯髯神判’也不認識了嗎?”說罷又是一聲長笑。
那兩個來人聽他這一說,頓時更覺迷惘,原來“虯髯神判”名播江湖,但十多年來,武林道上皆知他中毒殘啞,並不知他已經“聖手醫隱”陸天霖替他神術療愈,是以這二人一見“虯髯神判”竟然開口說話,重現昔日雄風,皆怔在當地。
就在二人怔神之際,樹頂上又有人朗朗念道:“有朋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也沒見動靜,已落下一個窮秀才,隻見他醉態可掬的搖搖擺擺踱了幾步。
那二人一見他這種打扮與神態,俱不禁又是一怔,道:“這位莫非就是人稱‘江南醉儒’的高大俠嗎?”
窮秀才拱拱手,道:“不敢,不敢,在下正是又窮又醉的高鏡光,多承朋友你二位抬舉,還記得有我這麼一個窮醉……”
他頓了一頓,舉手揉了揉醉眼,轉臉向林內招了招手,道:“出來吧!你們一天到晚都想念這兩位朋友,今天人家不遠千裏而來,你們倒又藏起來不肯見客了……”他說話神情,輕鬆已極,其彷佛是對待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
隻聽林內一聲:“來了,來了,讓琪兒會會這兩位朋友……”但聽草叢一陣微動,走出來一老一少。
那老的正是“聖手醫隱”陸天霖,那少年便是傅玉琪。
“聖手醫隱”陸天霖手攜著傅玉琪,走出林外,對那二個九陰教的來人,道:“琪兒,這兩個朋友是我常跟你提的,你來見見。”說話間手朝二人指道:“這兩位乃揚名河北、遼東一帶人稱‘神火鬼沙’的燕趙雙凶,前麵一位是神火陳兆炫,後麵一位便是鬼裴開江……”
傅玉琪聞言身子打了個寒顫,心中一陣激動,舉目朝兩人望去,隻見二人一樣瘦長,身著大厚麻布長衫,那神火陳兆炫年歲較長,蓄著疏疏長長的胡子,一隻左眼,白多黑少,獨眼精光閃閃,形像更顯得凶殘。
那鬼沙裴開江,瘦長的臉上,鼻子塌平,臉上毫無血色,左手套著一隻齊肘的皮套。
燕趙雙凶一見“江南醉儒”現身,心中便已一怔,再見“聖手醫隱”陸天霖,與“虯髯神判”,都在此時出現,心中就知道方才在林中那樹枝以及小棘條,絕不是無緣而動,定然是這位高手,暗中戲弄自己。
但燕趙雙凶,仗著獨門絕毒暗器,成名江湖,素來為所欲為,很少落過下風,因此番被佛心島主艾正武推薦到九陰教來,很受“九陰蛇母”的優遇,性情更是高傲,雖知當前之人,乃是武林怪俠,不易對付,但是平素作惡已慣,同時心想在武功上自己縱然不是敵手,可是自己仗以成名的暗器,任你是什麼武林人物,也必顧忌幾分,到時雖不能取勝,要是借這獨門暗器保全自己的性命,當非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