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飛接道:“我倒忘了告訴大哥,琪兒已不在山中了。”
陸天霖未等他話畢,慌忙的截道:“你如何知道琪兒不在山中了?他不是和貞兒去學‘江南醉儒’那‘伏龍八掌’嗎?”
方雲飛長長的歎息一聲,道:“大哥,咱們闖蕩江湖數十年,隻怕今天被孩子們戲弄了。”
說到這,遂將看到三人的情形說了一遍。
陸天霖手拂長髯,點點頭道:“貞兒那小姑娘精靈過人,城府極深,這件事十之八、九是她玩的花樣。”
方雲飛問道:“難道靜心師太老前輩和高大俠也都被她騙過了嗎?”
陸天霖道:“靜心前輩對貞兒,愛逾母女,嬌寵已慣,高大俠,滑稽突梯,遊戲人間,對孩子們還不是半依半順。”
方雲飛道:“如此一說,他三人這一下黃山,又不知要做出一番什堋事了?”
陸天霖微微一歎,道:“事已如此,也隻得由他去了,好在高大俠武功絕倫,又是位飽學之士,為人智謀深遠,望重武林,琪兒跟著他去定然無妨,你我大可放心。”
說到這,頓了頓,接道:“隻是琪兒師兄還未回來,心中實感不安。”
方雲飛聽說,遂抄起軟鞭,圍在腰間,說道:“大哥,咱們去找他去。”
陸天霖伸手阻道:“事也不必忙在一時,你奔跑了一夜,先調息一下,再去不遲。”
方雲飛也覺著有點疲倦,於是不再多說,依言閉目靜坐。
約有頓飯工夫,方雲飛睜眼立起,道:“大哥,咱們走吧!”
陸天霖一點頭,拿起太極鐵牌,二人走出茅舍,掩妥了柴扉,環視四周,隻見夜霧彌,山影幢幢。
陸天霖略略打量,朝那“白象崖”一指,道:“走!”人已跨過一塊岩石,向崖峰走去。
二人來到峰腰之處,抬頭一看峰頂,月光下白雪皚皚,心想“虯髯神判”當不致跑上那終年積雪的峰頂,於是,乃隨山勢,向北拐去。
二人輕功原已甚好,再加心中有事,一陣奔行。
不消一盞茶的工夫,已走出好幾裏路。
這時來到一處,隻見峭壁橫,危岩傾壓,正是這“白象崖”的象所在。
一看山勢,似無路可循,又不願再轉回原路。
幸而這峭壁斷岩之上,滿布野藤,二人吸了一口夜間的清新空氣,功集丹田,雙肩一挫一躍,各自躍起七八尺高,抓住一把山藤,手攀足蹬,片刻工夫,已翻上斷岩。
黃山連綿數百餘裏,幽壑難計,奇峰無數。
要在這等深山叢穀之中,找人行跡,真如大海撈針。
二人漫無目的,順著回轉的山勢走去。
猛然間,隻聽得左側方的遠處,一陣驚鳥穿林之聲。
“聖手醫隱”與“金翅大鵬”都是久曆江湖之人,心知在萬籟靜寂的深山,突然夜鳥驚起,定是受到其他動物的驚擾,二人相望點了點頭,直向左方趕去。
一陣疾走,快如奔馬,翻上一座小峰,已聽得喝叱之聲,心中一動,加速腳步,循聲奔去。
月光下,照得山穀之中,正有三點人影,穿梭般的遊動著,並有一道寒光飛繞其間。
二人攀樹越石,急奔一陣,停身在一塊大石側旁。
距離三人,隻有三丈遠近,注目望去,正是琪兒師兄“虯髯神判”隻見他麵紅如火,圓睜二目,凝神聚氣,正與圍攻的敵人力搏。
那合攻“虯髯神判”的正是方雲飛穀中所遇的那紅衣少婦和黑袍老者。
那紅衣少婦一柄劍,在月光下耀目生光,揮動間,並不見猛烈。
隻是輕飄飄的宛如柔風細雨,又似飄絮飛花,招術奇詭。
以陸天霖、方雲飛這二個足遍大江南北的武林高手,也不知她施的那路劍法。
可是留心一看,卻見那輕描淡寫,渾似遊戲般的劍招,出手卻極凶狠,每招都點刺向要穴。
再看那老者,雖是徒手進招,拳拳過處,陰風慘慘,一股內功潛力,翻騰起地上的沙石,長袖激蕩,如同怒海洶濤,直向“虯髯神判”卷去。
“虯髯神判”功力深厚,右避劍鋒,左拒拳掌,雖然全無懼色。
但吃虧的是因對方是銳利的長劍,而且招法詭異,以自己一雙肉掌與利刃相搏,自然有所顧忌。
何況那黑袍老者拳風掌勢,也自不弱,戰來甚是吃力。
“聖手醫隱”與“金翅大鵬”對琪兒這位大師兄的武學,早已折服。
又知他性格強傲,一時也不便出手相助。
正在看得出神之№,驀見一片怠光自天灑下,直向“虯髯神判”罩去,二人不由大吃一驚。
原來那紅衣少婦見盡二人之力,依然不能占得分毫便宜,心中一急……陡然一挫柳腰,施出“八步登空”的輕功,身子拔起一丈多高,在半空一扭身,上軀前傾,玉腕長舒,一抖寶劍,用了一招“滿天飛花”但見劍挾龍吟,化出一片劍影,直向“虯髯神判”壓下。
那黑袍老者,一看紅衣少婦,躍身飛起,一招“滿天飛花”迫得“虯髯神判”挫矮身子。
心中一動,立即運集真氣,半屈前身,雙掌自肘下推出,直向“虯髯神判”下半身擊去。
要知黑袍老者,藉“虯髯神判”矮身避劍之勢,突然施出“獻桃祝壽”的毒招,雙掌托捧之勢,暗含陰勁,力能斃虎。
“虯髯神判”因見紅衣少婦劍幕自頭頂壓下,哪敢大意?
不得已施出“佛坐蓮台”一矮身軀,以避銳勢。
哪知就在這時,黑袍老者又突然以歹毒的攻勢擊到,真是變生肘腋……場外陸天霖、方雲飛,一看對方上下兩路分襲“虯髯神判”勢如天羅地網,縱然想出手救援,也是無法趕上,隻驚得一身冷汗。
好一個“瞎仙鐵笛”的傳人眼見對方以絕狠的手法攻到,生死關頭,哪容有絲毫的遲疑?
一挑雙眉,雙掌平推,打出一股內家罡氣,拒擋住襲來的陰勁……就在這一推一吐之間,暗中又劈出兩招,以逼住那老者的攻勢。
“虯髯神判”推出一道罡氣,又劈出兩掌,逼住了那黑袍老者,同時間,雙足一用力,化“佛坐蓮台”為“鯉魚穿波”隻見一道人影,迅如閃電,已平地穿出一丈多遠,避過那罩下的劍幕。
“虯髯神判”這拒敵、避劍兩個動作,同時發動,隻是呼吸之間的事。
不用說陸天霖、方雲飛看得呆在當地,就連那紅衣少婦和那黑袍老者,也不覺怔住了,不知人家是用的什堋身法?竟能在須臾之間讓開這猛烈的合攻之勢。
“虯髯神判”讓過二人的合擊,已激起了一股怒火。
人甫落實地,雙目一瞪,翻撲過來,左拳右掌,一出手便攻出三招,每招又都含了三式變化,這三招都是大羅七十二式中的絕學,威力奇猛,排山倒海般的直逼過來。
那老者一看“虯髯神判”反守為攻,哪還敢怠慢?
一緊雙掌,但見黑衣飄飄,掌影滾滾,接住“虯髯神判”的攻勢。
紅衣少婦見自己的一招“滿天飛花”竟未能將敵人立斃劍下,心中也燃起了怒火,一掄長劍,嬌喝一聲,人劍合一,直取“虯髯神判”。
方雲飛“唰”的一聲,抽出軟鞭,迎風一擺,正待躍身上前……耳№忽然響起一聲冷冷的嬌叱,道:“何人敢半夜驚擾‘寒雲穀’…?”
餘音未杳,一點白影,像流矢般,由樹叢中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