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柬隱玄機鶴馭雲程何處覓 深山驚諜語巒封暮色失歸途(2 / 3)

這小姑娘年紀雖是不大,可是城府甚深,聰明無比,居然和陸、方兩個老江湖談笑風生,絲毫不露聲色。

一見傅玉琪和“虯髯神判”攜手入室。

立時起身笑道:“傅師兄,我師父要你和我一起去跟醉師叔學那‘伏龍八掌’和‘天星筆法’這兩種功夫,都是馳譽武林的絕學,隻怕不是十天半月能夠學好,而且人家醉師叔,也全憑這兩種絕技,成名江湖,經我師父再三相商,才肯破例傳授我們,但必要在人跡罕到之處,無人能窺得秘奧,才肯相授,這機會可是千載難求,不知你要不要去學?”

傅玉琪聽她言來頭頭是道,好像真有其事一般。

如果,她事先沒有和自己約定藉這學藝之名,私逃下山,覓求師父行?,隻怕真要被她騙過。

隻因他知道貞兒說的是一篇謊言,聽來不禁心頭亂跳,俊臉泛紅,我了半天,答不出話。

陸天霖忽然接口問道:“姑娘所說的醉師叔,可是人稱‘江南醉儒’的高鏡光,高大俠嗎?”

貞兒笑道:“不錯,正是那個窮秀才。”

陸天霖聽她出口直呼窮秀才。

不由心暗笑,忖道:“這孩子真是驕傲得可以,一代大俠,她竟敢直呼綽號,也許因她從小就在深山大澤之中長大,養成了不拘俗禮的習慣,口頭上才這堋沒老沒少。”

心中雖是一種想法,口卻微微一笑,道:“‘江南醉儒’高大俠,乃武林道上極受尊仰之人,武功絕世,豪氣幹雲,數十年來的江湖之中,一直盛傳著他的事情,生平狂放不拘小節,不收錄弟子,能破例傳授你們武功,的確是千載難求的機會。”

貞兒咯咯一笑,道:“是啊!傅師兄要是不肯去學,那可是後悔莫及之事。”

陸天霖望了“虯髯神判”一眼,不好答話。

要知武林之中,有一個極為嚴格的規矩,凡是已經投拜師父之人,就不能再學其他門派武功,所以,收錄他派門下弟子,列為江湖上大忌之事,傅玉琪既是“瞎仙鐵笛”羅乙真的門人,依據江湖規矩來說,就不能再隨“江南醉儒”學藝。

不過“瞎仙鐵笛”和“江南醉儒”都是超越江湖上門派的奇人,是否也重視江湖間這個規例,陸天霖絲毫不知。

是故,他不敢糊亂插言,但他已知道羅乙真離山他去,眼下能夠作主之人,隻有“虯髯神判”不禁側頭望了一眼。

貞兒說完話後,兩道秋波,盯住傅玉琪,希望他即時請命大師兄。

哪知傅玉琪隻是呆呆的站著動也不動。

“虯髯神判”卻楞然的望著貞兒,因他耳聾,聽不出貞兒說的什堋?但卻看她一張櫻桃小嘴,不停的啟動。

這情景隻氣得貞兒嘟起小嘴巴,暗罵了傅玉琪一聲:“死人!”

轉臉對“虯髯神判”說道:“大師兄,我有事和你商量……”忽然想起了他乃聾啞之人,當下一笑住口。

“虯髯神判”不知貞兒搞什堋鬼?回頭用手勢問傅玉琪。

傅玉琪用手在地上寫出了貞兒要他一同去學習“江南醉儒”的“伏龍八掌”和“天星筆法”之意。

“虯髯神判”看完後,也在地上寫道:“師門無此禁忌。”

貞兒咯咯一笑,拉著傅玉琪左腕說道:“醉師叔已經在等我們了,咱們得快些趕去。”

也不待傅玉琪答覆,用力一帶,把他拉出室門,放腿急奔而去。

陸天霖望著兩人的背影,微微一笑。

自言自語的說道:“這兩個孩子,倒是珠聯壁輝,各極其美。”

方雲飛道:“美中不足的是貞兒太過聰慧,如能稍稍穩重一些,那就更好!”

隻見“虯髯神判”緩步走到竹榻旁邊,側身閉目,運功調息。

陸天霖細看他眉宇之間,隱隱現出倦容。

心中甚感奇怪。暗自忖道:“他既未和人動手,又未做什堋勞累之事,怎的會滿臉困倦之色?”

他本乃是一代俠醫,本身的武功,又幫助他醫道精深不少,是以,有妙手回春之能,被人尊稱為“聖手醫隱”。

他凝神望著“虯髯神判”眉宇間湧現的困倦之色,在經過半個時辰以上的調息之後,仍難完全消失,心中更是懷疑?

回頭低聲問方雲飛道:“三弟,你仔細的看看琪兒的大師兄,可有什堋和平日不同之處嗎?”

方雲飛瞪著雙目,望了“虯髯神判”一陣道:“我看不出有什堋不同之處。”

陸天霖道:“你看他是否帶著困倦之色?”

方雲飛道:“不錯!略現疲乏之容,不過,那也是極為平常之事,白象崖距這茅舍,一上一下,足有數裏遠近,如果奔行太快……”

陸天霖微微一笑,道:“他在東嶽和唐一民動手比劍的一場龍爭虎鬥,是何等驚心動魄,事後他雖露困倦之容,但就我記憶所及,似並不比此次嚴重,以他深厚內功基礎,別說區區幾裏山路,就是和人動手打上一夜不休息,也不致現露出那等困倦之色,何況,他已運氣調息這長時間,仍不見倦容消失……”

方雲飛道:“也許他懷念師父,思慮過度,以致……”

陸天霖點點頭笑道:“果真如此,我能在半月時間之內,療好他聾啞殘疾,使他盡複昔日雄風!”

方雲飛聽得一怔,道:“什堋?這可不是玩笑之事,他那聾啞殘缺已有十數年之久,早成痼疾,以‘瞎仙鐵笛’羅老前輩,那等精博武功之人,尚且無能療治好他的傷勢,你豈可隨便……”下麵之言,尚未出口,忽然想到他胸羅深博醫學,一笑住口。

陸天霖輕輕歎息一聲道:“一個人生命有限,縱是天生奇才,也不能把世間所有學問,完全學得,在武功上大成之人,未必就能通博醫理,羅老前輩雖然武功絕世無匹,深通人身各脈各穴,能以本身真氣,打通傷病人身奇經脈穴,但在用藥之上,未必就比我強,所以,他雖知門下弟子著了‘玉蜂娘子’暗算,服下毒藥,但隻能仗本身深厚的內功,把那毒性逼集一處,凝聚不散,保得他的性命,使他一身武功,也不致因中毒失去,但卻無法下藥,化去他服下藥物的毒性。”

方雲飛知他乃異常穩重之人,如果沒有把握,絕不會信口開河,當下麵現喜色,接道:

“這堋說來,大哥是早有把握療得他的聾啞殘缺了?”

陸天霖笑道:“我心中雖已猜‘玉蜂娘子’用的何種藥物,但尚無法斷定她用量輕重,以及是否還合有其他藥物,隻可惜羅老前輩,已離開了‘白象崖’如果有他在此,再以他的內功,助我檢查行藥,事情就好辦多了,不過,眼下我還有幾處疑點,未能思索透徹。”說罷,閉目靜坐。

方雲飛知他在思解什堋難題之時,常常靜坐推敲。

也不再多問,緩緩站起身子,輕步溜出茅舍。

一陣山風,迎麵吹來,使人精神為之一爽,觸目山花,盈耳鬆濤,抬頭看,峰頂積雪在日光耀射之下,閃閃生光,山色如畫,幽美欲絕。

他信步向右麵一條小徑走去,不知不覺間轉過幾座山角。

他一麵貪看山景,一麵心中又想著很多事情,信步而行,未記歸途,隻待到了一處密集的鬆林旁邊,叢生亂草阻路時,他才悚然警覺。

回頭看去,但見一峰橫立,擋住了視線,來路已無法辨識。

再看日光,已然偏西,原來他在不知不覺間,已過了近兩個時辰的光景,雖是慢步而行,但估計也有十幾二十裏的行程。

在這大山之中,到處都是峰嶺、深澗、密林、荊叢,稍一大意,就要迷失路途,何況他根本就未留心記路。

他雖然久走江湖之人,但此刻亦覺著無法辨識返回之路,正感為難之№……忽聽那密集的鬆林之中,響起了一個低沉冷漠的聲音,說道:“咱們既然找到了寒雲穀,想那‘白象崖’亦必離此不遠了……”聲音由遠漸近,出林而來。

方雲飛警覺的伏下身子,輕靈的隱入亂草叢中。

隻聽一個嬌柔的女人聲音說道:“江南武林道上,似是都很尊崇‘瞎仙鐵笛’想來那羅瞎子,武功定然不錯。”

剛才那蒼老冷漠的聲音,重又響起。

笑道:“昔年縱橫大江南北的‘九陰蛇母’就是傷在羅瞎子的手中,他一身武功,自然是不錯。”兩人談笑之間,已到方雲飛停身處兩丈以內。

方雲飛久曆江湖,見多識廣,一聽來人對名重武林的“瞎仙鐵笛”羅乙真,竟是直稱羅瞎子,就知來者不善。

哪還敢大意?鶴伏鷺行,又將身子往草深之處輕移兩步,摒息閉氣,目不轉瞬,暗中注意來人行動。

這時,夕陽已墜,沉落於群峰之後,僅餘淡弱的光線,反照山巔,穀中頓覺陰暗,幸而相距隻不過一丈多遠,是以看得十分真切。

走在前麵的是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少婦。

秀發如雲,垂披肩上,柳眉若翠,星目含波,唇如噴火。

粉麵豔如春風桃花,一身鮮若桃紅的勁服,緊緊地裹著那苗條婀娜的身子。

背上斜插一柄長劍,粉麵、星目、紅裝交相映輝。

顯得一股蝕人的魅氣,尤其在移動顧盼之間,更流露出一稱妖媚淫蕩之態。

再看那冷漠的老者,年紀總在六十開外。

身穿一年寬大的黑袍,瘦骨嶙峻,青灰的麵孔,不見一絲血色。

八字眉下一對倒垂的三角眼,似睜非睜,欲閉不閉。

卻透著懾人的凶光,兩腮瘦削,疏疏的幾根花白胡須,遮隱著烏黑的嘴唇,頭上挽了個道髻。

這身打扮,任方雲飛是久涉江湖之人,一時間也分不出是道是俗?

突然間,這老者搶前一步,攔在那紅衣少婦之前,一聲低喝,道:“且慢!”

方雲飛不由大吃一驚,隻道自己隱身之處,被人發覺。

心想要糟,正待運功蓄勢戒備……卻見那老者並未向自己停身之處搜來,隻抬頭環視了四周山勢,手將那幾根花白胡須,陰惻惻的笑了一笑,道:“羅鐵笛譽滿江湖,看來倒不是虛傳浪名,這‘白象崖’竟如此神秘……”

紅衣少婦不待那老者話畢。就冷哼一聲道:“你一路上都在誇讚羅瞎子,我問你,你是不是怕他?既是如此,你又何必下這趟江南呢?”

那老者被紅衣少婦這一奚落,隻見他那兩片皮無肉的削腮,連連煽動,幾根花白胡須也簌簌抖顫。

接著發出了一陣陰森森的冷笑,那笑聲由低轉高,由冷轉昂,有如梟鳥夜啼,令人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