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愛憐骨肉甘冒毒蛇噬玉體 輕彈纖指迷魂本非倩女心(1 / 3)

傅慧替兩人按了坐位,道:“師父在左邊那棟房子住,平時除了指點我武功之外,很難得出房一步,他老人家近來正醉心研究河洛圖,他對我說一旦他研究成功,當今之世,就沒有人能涉足我們‘紅葉穀’中一步了。”

陸天霖聽得又是一驚,暗道:這位“東嶽散人”當真是無所不能,河洛圖簽,深奧異常,數百年來,尚未聞武林中有人研究此學……。

隻聽傅慧長長歎息一聲,問道:“不知我哥哥見了我,還認不認識?我卻是一點也記不得他的模樣啦!”

方雲飛笑道:“奶那時才兩歲多點,如何能夠記得,不過,奶哥哥見奶之後,也許還會認得。”

傅慧淒涼一笑,道:“伯父和叔叔,請在慧兒房中稍坐,我去問瞎師叔去。”

陸天霖道:“奶不要讓他聽出破綻,心中生了懷疑。”

傅慧輕輕歎息一聲,道:“我想著要救哥哥!心就不怕瞎叔叔了。”說完話,奔出房門。

方雲飛望著傅慧背影,皺皺眉頭,問道:“能和‘東嶽散人’廝守數十年不離開‘紅葉穀’一步,自非平常人物,可是小弟卻從未聞得江湖上有什麽雙目失明奇人。”陸天霖笑道:“‘東嶽散人’生性冷僻古怪,他所作所為,自不能以常理測度,這雙目失明之人,必然和唐一民之間,有著什麽難以告人的關係,要不然以‘東嶽散人’冷僻性格,絕不會和人稱兄道弟,東嶽唐門武學,又是代代單傳,自不會有什麽師兄師弟。”

方雲飛歎道:“聽慧兒講,她那位瞎師叔,也是個古古怪怪的人,平時冷漠得連一句話也不肯對她說,此番,她陡然去打聽那‘人麵蜘蛛’下落,隻怕要招惹起他的疑心;‘東嶽散人’能對他親生女兒,那等絕情冷酷,他那位瞎兄弟,也不會好到哪,萬一引起他的疑心,隻怕慧兒要吃大虧。”

陸天霖略一忖思,道:“不錯,咱們得過去瞧瞧,如果他有什麽舉動,咱們也好接應慧兒。”

當下兩人出了房門,抬頭望去,隻看慧兒背影一閃,隱入了十數丈一處蒼鬆林中。

兩人急奔追去,到了那片林外,一齊停止腳步,這時,兩人卻已知道了“東嶽散人”是機智百出,武功絕世,而又心狠手辣的人,怕那林中有什麽埋伏,是以奔到那蒼鬆邊,不約而同的一齊停住了身子。

陸天霖探頭向林中張望了一陣,看不出什麽可疑之處,才轉頭低聲對方雲飛道:“你和我保持一丈左右的距離,我如遇上什麽埋伏,以便接迎。”

方雲飛知他胸中所學,比自己高明得多,尤以易經八卦方麵,甚是熟悉,倒不敢再爭先著,點點頭,低聲說道:“大哥請小心點!”

陸天霖微微一笑,閃身入林,方雲飛瞄住義兄背影,保持了八九尺的距離,向前跟進。

這座蒼鬱的鬆林,十分密茂,林中小徑,都是經人工剪去那密集的攔路橫枝修成,左曲右彎,盤繞而入。兩人擔心遇上埋伏,不敢急奔躁進,步步小心而入。

大約走了有一盞熱茶工夫,陡覺眼前景物大變,方才是目不暇接,花豔葉香,如今卻是一片蒼翠,那勁拔峭立的古鬆,遮斷了前眺的眼光。

方雲飛驚訝地碰碰“聖手醫隱”陸天霖,道:“大哥,這有點邪門,你瞧——”

“聖手醫隱”陸天霖順著他的手指,往左側蒼鬆林中瞧一眼,麵上也露出詫異之色!

原來方雲飛手指之處,有兩株特別高大的鬆樹,分植在鬆林之前,相距約莫有一丈二尺寬。兩樹之間,一條細石卵鋪成的大路,直伸入蒼鬆林中。他們隻因站得側開一點,故此僅能瞧見那條石卵大路的首段。

“聖手醫隱”陸天霖沒有做聲,領先移步過去。兩人走到兩棵鬆樹之下,放眼遙望,但見這條大路,一直伸入鬆林深處。卻因十餘丈外便轉個彎,故此不能直望到底。

方雲飛驚訝道:“小弟奔走江湖數十年,就未聽過有這麽一處地方。誰能夠在這種湖山窮穀之中,鋪築成這麽一條氣派宏偉的大路在鬆林之中啊?大哥,咱們筆直沿路走吧!”

“聖手醫隱”陸天霖四顧一眼,覺得並沒有異狀,可是不知怎的,但覺心中有點兒發虛。但他立刻決然點頭道:“咱們走!現在是分秒也不能耽誤!”

兩人聯袂闖上大路,撲鼻鬆香,使他們都同時覺得渾身舒爽。

方雲飛用力嗅一下,邊走邊道:“大哥,你瞧這鬆林中有古怪嗎?”

“聖手醫隱”陸天霖想了一下,審慎地道:“這個太難說了!咱們走著瞧——”

兩人腳下雖然輕靈迅急,晃眼走出七八丈,但心頭擱著的心事,都一樣地沉重不堪。

陸慧的?跡早已不見,可是這兩人全是久闖江湖,閱曆豐富,雖不肯往壞的地方去想,然而這關係實在太大了!不但因為陸慧這聰穎孩子所說的“瞎子”太過令人狐疑,同時也因為陸慧此行,關係著那“人麵蜘蛛”的下落,即是說玉琪的性命,全係在此行的結果。

眨眼之間,已到了拐彎之處,忽聽側麵鬆林深處,傳來“噓噓”兩聲。

他們是見識過這“紅葉穀”中巨蟒的厲害,一聽到那種相似之聲,不由得立刻四顧戒備。兩人腳步一齊停在拐彎之處,方雲飛性子較急,在這指顧之間,已撤下十三節亮銀軟鞭“嗶啦啦”一聲響,整條軟鞭驀然伸縮一下,完全疊在掌中。

“聖手醫隱”陸天霖低聲道:“兄弟別著急,快收回兵器——”聲音雖低,卻有點兒責備之意。

方雲飛這時也禁不住臉上一熱,趕快鞭盤腰間,目光卻向前路一瞥,禁不住失聲一叫。

隻是這石卵鋪成的大路,伸延約五丈後,到了盡處,五色繽紛的山花叢中,屹立著一座青石砌成的小屋。

屋子大約有兩間大小,房門半開,在那小屋前麵,盤居著二條全身赤紅的大蛇,昂首吐舌,注視著兩人。

陸天霖心頭也是一震,因為他識出那兩條赤紅色的大蛇,正是傳說中的赤練毒蛇。

他還未及來再轉第二個念頭,突聞一聲哈哈的怪笑聲,從那小屋中飄傳出來,緊接著一個冷森的聲音說道:“奶這小丫頭還要騙我嗎?”聲音甫落,驟見那小屋門口,出現一個長發披肩,身穿黑色長衫,手握竹杖的怪人。

陸天霖心知是剛才方雲飛那失聲一叫,驚動了這位怪人,正想拉方雲飛退出鬆林,突見傅慧由小屋中轉了出來,攔在那長發怪人前麵,叫道:“瞎叔叔,你不要生氣,來人是我的伯父、叔叔,他們由鬆竹坪特地跑來看我。”

那怪人冷冷說道:“那奶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傅慧眼珠轉一轉,舉起小手,拂著那怪人顎下花白胡子,笑道:“瞎師叔,我聽師父說你最疼我是嗎!”

那怪人兩隻白眼一翻,道:“奶師父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對他說過疼奶?”

傅慧道:“瞎師叔,你真的不疼我嗎?”

那怪人冷笑一聲,道:“我從來就不疼人,就是你師父的女兒,我也不曾疼過她!”

傅慧道:“你不疼我算啦!因為你自己沒有兒女,那也怪不得你。”

說完話,嘟起小嘴巴,回頭就走。

那怪人聽傅慧出言頂撞,不由心頭大怒,長發顫動,臉色變青,但一瞬間,又恢複了冷漠鎮靜。

傅慧轉身走去,連頭也未回過一次,是以那怪人臉色神情的變化,她卻一點也不知道。

她目光流轉,看看那盤居在小屋外的兩條赤練毒蛇,昂首吐舌,心中十分害怕,但她仍然壯著膽子向前走去。

突然,一個慈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叫道:“女娃兒,女娃兒!奶回來!”

傅慧停住身子,轉頭望去,隻見那長發怪人的臉上,忽然流露出慈愛之色,嘴角間也帶著微微的笑意。她心中雖然感覺到奇怪,但她仍然依言的走回那小屋前邊。

那怪人兩眼雖然瞎去,但卻如常人一樣,傅慧剛剛走回到他的麵前,他突然舉起左手,輕輕拂著傅慧的秀發,笑道:“奶伯父和奶叔叔來看奶,奶師父知不知道?”

傅慧略一沉忖,答道:“師父昨夜聽到虎嘯傳警,出去了半夜,今早上回來一次,告訴我幾句話又出去了,我伯父和叔叔來時,他已經走了啦!”

那怪人點點頭,又問道:“奶師父對奶說些什麽?”

傅慧道:“師父說,他走了要我聽你的話,所以我伯父和叔叔來看我,我就來對你說。”

那怪人猶豫一陣,說道:“奶師父對奶說過沒有,我們這‘紅葉穀’從不許外人登門……”話到此處,臉上微笑突然一,冷冷接道:“三十年來,擅入‘紅葉穀’中的武林人物不少,但能活著出去的,卻是絕無僅有……”

傅慧急道:“瞎師叔,我伯父叔叔,又不是什麽外人,他們來看我,難道就不行嗎?”

那怪人臉上掠過一抹冷笑,神態又轉溫和,笑道:“好吧!看在奶的份上,要他每人自斷一指,出穀去吧!”

傅慧聽得打了一個寒顫,道:“怎麽?要他們自己斬斷一個手指?”

那怪人笑道:“不錯,這是擅入我們‘紅葉穀’中,最輕的懲罰了。”

傅慧轉臉望去,隻見陸天霖、方雲飛並肩站在三丈外石卵鋪成的路中,四道眼神齊注在傅慧身上,神態十分焦急。

隻聽那怪人冷笑一聲,道:“女娃兒,奶快去問問他們,是不是肯照我說的話辦?”

傅慧對這位瞎師叔,還真是有點害怕,她到這“紅葉穀”中半個月來,從未見過他有過笑容,冷漠得如塊堅硬冰鐵,再襯著他那一副長發披拂,瘦骨嶙峋的怪樣子,實在有點使人不寒而栗,剛才如不是那怪人臉上帶著慈愛的笑意叫她,她恐怕根本就不敢回去。

她雖然沒有見過這位瞎師叔的武功,但她從師父口風中已聽到這位瞎師叔的武功不凡,何況,她還親眼看到過他逐蛇伏蟒的身手,那實在是一件觸目驚心的事,但那怪人處在毒蛇巨蟒環伺之下,卻是毫無半點驚懼之色。她每憶起那件事情,心中都不禁生出寒意。她隻管呆呆的想著往事,忘記了答覆那怪人的話。

隻聽那怪人右手竹杖,在地上輕輕一頓,倏然飛縱而起,但見他長發隨風飄飛,身法快迅無比,腳落實地,已到兩丈開外,一聲似嘯非嘯,若笑若哭的怪叫聲,隨著他飛縱的身子,劃破了沉寂,待他腳落實地,那怪叫聲,也隨著戛然而止。

緊接著聽得咕咕兩聲蛇叫,盤居在那石屋門前的兩條紅色赤練蛇,陡然竄起,箭一般直射過去。傅慧啊呀一聲驚呼,縱身追去。

陸天霖、方雲飛看那怪人來勢奇速,不禁吃了一驚,雙雙向後退了一步,方雲飛鬆開腰中軟鞭扣把,目注那兩條急竄而來的赤練蛇,蓄勢戒備。

隻見那長發盲目怪人,右手手中竹杖疾出,右手反臂一抄,那兩條急奔而來的赤練蛇,一條被他右手竹杖擋住,另一條被他左手抓住。

陸天霖、方雲飛細看那兩條赤練蛇都在八尺以上,紅鱗耀目,闊口怒張,蛇信忽伸忽縮,形態十分怕人。

這兩條罕見的奇毒怪蛇,一條盤居在那怪人腿下,一條蛇頭被他托在手中,但他卻若無其事一般。

這時,傅慧已追上那長發怪人,因她心中害怕那兩條毒蛇,不敢過於接近,轉身擋在那怪人和陸、方兩人之間,說道:“瞎師叔,我伯父和叔叔從很遠的地方跑來看我,並不是無故的侵入我們‘紅葉穀’來,你不能這樣對待他們。”

那長發盲目怪人左手一甩,拋了手中托的蛇頭,怒道:“這是我們‘紅葉穀’中的規榘,不管是什麽人,隻要未得我們允許,擅自闖入穀來,都得挖去雙目,或是讓虎蛇吃掉,斬斷一個手指,是最輕的懲罰了,難道為奶這個女娃兒,還能把我們‘紅葉穀’數十年的規榘破壞不成?”

傅慧道:“是我把他們接進‘紅葉穀’的,瞎師叔一定要懲罰他們,那就罰我好了!”

那怪人厲聲喝道:“奶這女娃兒好大的膽子,竟敢和我頂嘴,奶認為我不敢懲罰奶嗎?”說著話,雙肩一晃,人已到了傅慧麵前,右手竹杖一舉劈下。

陸天霖、方雲飛睹狀大驚,正待躍上搶救,突見那盲目怪人手臂倏然一收,霍的一個轉身,快擬電射雷奔,到陸、方兩人身前,右手竹杖伸縮間,攻向每人一杖,不知他用的什麽杖法,直似兩隻竹杖同時點出一般。

陸天霖搶前一步,橫牌一擋,封開竹杖,隻聽那盲目怪人一聲冷笑,道:“好!再接我幾杖試試!”竹杖點、掃、劈、打,瞬息間攻了十五六杖。

這幾招快攻,奇幻難測,隻迫得陸天霖後退了七八尺遠。

方雲飛目睹那怪人手中竹杖,忽左忽右,變化詭異,不禁暗暗吃驚,想道:“這人雙目皆盲,但杖法卻是這等精奇,不知他怎麽學成?……”就在他轉念之間,陸天霖已連遇險招,太極鐵牌舞得勁風呼呼,但卻擋不住那怪人奇幻的竹杖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