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熾烈的火焰也無法抵抗大自然的威嚴,屈辱地收斂著自己的囂張氣焰,校園中的火早已熄滅,從燒焦的廢墟中升起一陣陣眼看著就要消逝的煙。
劉仁沉默地幫虞霽把安寧放在臨時拚好的課桌床上,還不顧蘇沐沢威嚇的眼神,從醫務室裏抱來了兩床被褥供虞霽和安寧休息。
當一切都打點好了之後,時間已經到了2012年12月26日的晚上九點多。劉仁還想為虞霽做點什麼而依舊留在這裏,但他也隻能讓沉默的氣氛繼續保持下去。
“虞霽姐,你說安寧哥他會不會好起來啊?”
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話說,劉仁說什麼也不想把這句話說出口,這明顯是在打擊虞霽僅存的一點點希望。
“……誰知道這個白癡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說不定他正在偷笑呢!”
虞霽說得好像是真的似的,劉仁都有點忍不住想去扒開那極有可能已經堵住安寧呼吸的繃帶,看看那個屍體一樣的人是不是正咧著嘴發出無聲的邪笑。
“那你今後怎麼辦?還能跟我們一起行動嗎?”
“不知道。你歡迎嗎?”
“當然了!我可不想跟兩個大人一起過日子,想想都蛋疼啊。”
“代溝?”
教室又一次歸於平靜。虞霽又幫安寧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繃帶後,坐在屬於她的臨時床鋪上對劉仁說:“時間已經不早了,還是早點休息一下比較好。明天——如果明天安寧還沒有醒來的話,如果那兩個人要離開這裏,你就跟著去吧。”
劉仁焦急地問道:“那你呢?”
虞霽平靜地說:“我不會丟下他的,我已經跟他約好了。”
“不要丟下我。”
安寧那如同遺言般的低語就是束縛著虞霽無法離開學校的詛咒。
不知道為什麼,劉仁的腦中突然閃過“占著茅坑不拉屎”這個短語。他抿了抿嘴唇,最後還是放棄去勸阻虞霽不要這樣做的衝動,他說:“我試試看能不能讓他們再在這裏逗留一天。”
虞霽本來想說“謝謝你了”的,但她想起來,如果按照安寧的計劃,明天就應該是他們開始尋找自己家人下落的日子,如果再拖一天的話,最後一個回家的劉仁的家裏人的存活希望一定會更加渺茫。
所以,虞霽將“謝謝你了”這句話之後又加了一句“還是不用這樣做了,你們就按照安寧的計劃來做就好,不用擔心我們。憑借學校裏的食物,我至少能撐半個多月呢,食堂裏不是還有很多吃的嗎?”
劉仁離開教室,隻剩下一個人和一個不知道是不是屍體的人形物體的教室立刻沉入了黑暗之中。虞霽關上電燈,月光被濃密的烏雲遮蔽,隻在地上灑下越來越密實的雪花的天空遮蔽了所有的光線,給不知道再過多久就會全麵大停電的城市送去黑暗降臨前的彩排。
虞霽緊閉雙眼,不再去想旁邊桌子上睡的人,她也不確定那個人是否真的還活著,但一直在擔心那人的心卻時刻不停地轉動著印有那個人不同時期臉部畫像的西洋鏡,最後,畫麵靜止在以金屬廢物與焦土為背景,睜著一雙無神雙眼的臉上。
他其實是死了,對吧?
虞霽轉過身,麵朝對麵那張床上的木乃伊,本來還希望在這一瞬間正好看見繃帶下的那個人正睜著皎潔的雙眼發呆,不過這也隻是虞霽的幻想。
睡吧,跟一個屍體談什麼希望我真是越來越神經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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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說,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重新整理生存物資,保證我們能夠進行非常靈活的活動。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那東西到底有多少,不過我猜應該不會太少。”
男性的聲音將虞霽從沉睡中喚醒,她還沒有來得及睜眼就開始猜測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王堯?這個聲音很年輕。劉仁?他的聲音應該更細一些。那麼就是安寧了?哦,是安寧啊。
虞霽睜開眼,再一次看到那應該已經死去的人正對著其他三名幸存者指手畫腳的安寧之後,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就好象在劉仁昨晚離開教室後,她就知道安寧還活著一樣。
安寧也與虞霽的反應沒什麼差別,平平淡淡的好似兩個人已經習慣這樣的生離死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