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蓋漠確實被鄭拓的舉動驚倒,硬生生是忘了要說什麼,被從地上扶起來,抬頭直接對上了鄭拓微微仰起的臉和滿是擔憂的目光。
他的個頭要比鄭拓高出小半個頭來,見狀急忙微微俯身抱拳,“未將不敢,皇上龍體···”
“哪那麼多廢話,”鄭拓佯怒,“給朕直起來。”
“···是。”蓋漠心裏歎氣,卻又不能違令,隻得直起身子。
鄭拓笑道,“知道你比朕高,弓著背幹什麼,朕哪有那麼矮。”
一句略帶輕鬆的話,把蓋漠也逗笑了,“皇上就別開末將玩笑了···”
“阿漠。”鄭拓突然正色的叫了一聲,蓋漠看向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鄭拓一把抱住,“你終於回來了,害的朕日日擔心。”
蓋漠眼眶一紅,心中湧起濃濃的感動和暖意,這個人,是天子,可卻如此不顧身份表達思念,饒是他硬漢錚錚鐵骨,卻又怎能不為之動搖。
他思慮半天,還是抬手,緊緊的回抱回去,而後,兩人都是一陣大笑,如同兄弟一般彼此拍了一下後背,兩人便放開了手。
大臣們早已錯愕,顧成文也有些愣住,趙景城更是牙根癢癢,隻知道皇上和蓋漠關係甚好,卻沒想到到了這樣的地步,竟連他誤時如此大事都可容忍。
“末將來遲,正想向皇上請罪···”
鄭拓卻擺了擺手,道,“不必多說,朕以知曉。”
蓋漠一愣。剛才擁抱間,鄭拓透過衣領,無意間就看見了他自頸下貫穿胸膛的一道深可及骨的傷口,其實蓋漠早已來了皇宮,隻是傷口根本未愈而今又突然崩裂,隻能疾步趕去禦醫館找元芷,隻因傷口太深傷勢太重,急速而有效地處理,怕是隻有元芷可以辦到。
等他到了禦醫館時早已疼的渾身冷汗,一層裏衣和裹著傷口的白布早已被血浸透,若不是他步伐極快發現及時,怕是連這衣服都要濕了血跡,可那時節想要細致包紮已沒有時間,沒辦法,元芷隻好讓他服下止血散,用濕布沾著凝血丹化開的水擦拭一遍,傷口快速止血結痂,這才套上衣服匆匆趕來。
可凝血丹本是毒藥的一種,毒性雖不強但傷害不小,雖然經過元芷融化稀釋可還是會傷及心脈。這樣處理實屬下下之策,所以用止血散中和毒性,但三個時辰之後,藥力散去,凝血丹將會轉移至心肺,傷口會突然裂開,痛感將會數以十倍的擴大,所以最多三個時辰,蓋漠必須再回禦醫館。元芷算準,三個時辰,這大典怎麼也該結束了。
凝血丹上身的痛苦都足以讓人昏厥,蓋漠卻生生忍了下來,連元芷都不忍佩服,可饒是他挺著如此痛苦匆忙趕來,卻還是晚了一步。
鄭拓見他麵色蒼白就已知不對,近距離交談又一股雖不刺鼻但卻難以忽視的藥氣闖入鼻息,再看見那道駭人的傷口,心裏一顫,鼻子有些發酸,可又知道蓋漠的性子,什麼都不會多說,傷勢再嚴重也是一句帶過,所以索性打斷了他的話。
“來人,給將軍賜座。”他說著,看向蓋漠,“今日坐朕旁邊,陪朕好好喝酒聊天!”
“皇上···這···”蓋漠有些推脫和茫然,畢竟,這不合禮數。
鄭拓可不管這些,開口微喝道,“怎麼打了場仗回來變得這麼囉嗦,讓你坐你就坐。”
說著,拉著蓋漠就走上了觀禮台,讓他坐在自己旁邊剛剛放好的椅子上。蓋漠無奈,隻好謝了恩,乖乖坐下。
“拿碗來!”鄭拓喊了一聲,內侍急忙機靈的遞了兩隻碗過去,碗裏,蘇安臣倒滿了酒,鄭拓拿起一隻,端到麵前,站起身,麵對蓋漠,側對朝臣,朗聲道,“朕,敬你。”
他神色深邃莊重,語氣認真嚴肅,蓋漠心底一陣澎湃的激情湧起,他知此時斷不是推脫拒絕之時,也站了起來,端起酒碗,對著鄭拓手中酒碗緊緊相碰,伴隨著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音響起,蓋漠渾厚沉穩的嗓音傳出,“末將,謝過皇上。”
眾臣見狀,紛紛端酒起身,齊聲道,“敬蓋將軍!”
這一句話震耳入心,讓人神魂激蕩。
“幹!”“幹!”
說罷,他和鄭拓相對舉碗,一飲而盡,台下群臣也是一齊飲完,見鄭拓一陣朗笑,扯著蓋漠坐下後,才一起坐下。
鄭拓環視了一圈台下眾人後,向蘇安臣微微點了一下頭。
蘇安臣會意,上前一步,清聲開嗓喊出,“陛下有令,大典開始!”
一陣禮樂聲響起,這場慶功大典和大選才正式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