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人少的地方挪了挪。

四月底的南市白天已經進入夏季,但到了晚上還是有幾分夜涼如水的寒意。我下樓走得匆忙,隻穿了短褲、T 恤,腳上踩的也是臥室裏的拖鞋。

我渾身的汗毛豎起,一半因為寒冷,一半因為擔心。

知道手機連上信號不是因為我撥通了電話,而是因為我收到了電話。

屏幕上明晃晃的「沐清菡」三個字讓我差點忘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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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下接通,沒等我開口,那頭就傳來:「淼淼,你沒事吧?」

沐清菡好聽的嗓音帶著急躁的熱度猝不及防地闖入我的心裏,似一股暖流把我四肢百骸上的汗毛都熨貼地平整。

原來過了這麼久,她的聲音在我的腦海裏還是記憶猶新。

我輕聲回她:「我沒事,你呢?」

她的語氣平靜了幾分:「我也沒事。你那裏是收不到信號嗎?我一下樓就一直在打給你,沒人接,嚇死我了」。

第一時間就打給了我而不是陸向陽嗎?

心像被鍾椎撞了一下,悶悶地蕩出了綿長的回音。

沐清菡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話裏的不對勁,戛然止住了聲。

放心吧沐清菡,我不會像年少時戳穿你對陸向陽的喜歡一樣再戳穿你。

所以我說:「是啊,可能是基站出了毛病」。沒有說出口的後半句是「我也一直在打給你」。

沐清菡不再出聲,但也沒掛斷電話。

我也一樣。

她的呼吸聲輕柔而悠長,透過電磁波把我的心跳和她的整齊劃一。

我抬頭看了看夜空,今夜居然是個繁星如幕的晚上。我忽地想起很多年前我和沐清菡一起去電影院看過的《那些年》。相似的場景,相似的不能在一起,相似地,我現在也願意相信也許在星河的另一端,會有平行時空,在那裏我和沐清菡是能夠在一起的。

沐清菡,你也和我在想一樣的事情嗎?

今夜無雲,新月如鉤,月色淡淡地在天際散開。

我伸手描了描它的輪廓,這一次它既沒有割掉我的耳朵,也沒有再割在我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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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沐清菡的短暫的通話後一切又歸於了平靜。

成年人的世界裏,偶爾的越界的關心會淡化在時間的潺潺的水流裏。

南市的夏天真的很討人厭,連場的暴雨承載著滾燙的熱意把城市的七、八月都籠罩在騰騰的水霧裏。

我從超市出來的時候,天地都被雨連在一起,我手裏有傘也毫無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