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夜色如稠。
這樣的夜晚仿佛讓人想起了洛陽城中那種萬家燈火的明亮,讓人想起了很很多多俱已過去的往事。
銀白的月光給那遠山和溪流穿上了一件銀白的紗衣,此時如能有一壺酒,一本書,一張床,那可真是人生最愜意的一大幸事了。
可是江湖人拿書來幹嘛呢?
江湖人隨手不離,珍之若鶩的隻有自己的兵器。
那更像每一個江湖人的情人一樣,因為它比情人靠得住多了。
白穹正坐在遠處的大石上,輕輕撫摸著那把從他腰畔解下來的長劍。
薄而鋒利的劍刃倒映著掛在半空中的那一輪銀白的滿月,此時離月圓之夜還有幾天,可是月已差不多滿盡,隻缺那一角便完美。
這樣的夜晚難免讓人恐懼,讓人幻想。讓人聯想起一些鬼神靈異、使人驚懼的東西。
世人稱這樣的東西叫不幹淨的東西。
江湖人雖過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但對於無盡神秘的大自然還是有那一絲絲敬畏之情。
他們自離開洛陽後便一路向北行著,這露宿荒野已不是一天兩天了,對於這樣的生活,沒受過苦的沈寒梅慢慢也就習慣了。
沈寒梅現在怕極了,尤其是看著不苟言笑神情冰冷的白穹在那輕輕著那把寒光四射的長劍時,她突然想起了沈五爺小時候給她講過的一個故事。
從前,有一個性格怪癖的人,此人武功奇高,白天他把自己關在屋裏,不知道做什麼,一到晚上,萬籟俱寂他就出來覓食,當然他覓的不是一般的食,而是三歲嬰兒那顆稚嫩紅彤彤的心,如果一天不吃一顆新鮮的心他就會變成一隻怪物,一隻長著青色的獠牙和鋒利的爪子,眼睛會發著猩紅的紅光。而此人最喜歡把偷來的孩子破膛取心之後又把孩子的胸口縫上再原封不動地送回去。
小時候他很喜哭,後來便不哭了,就是因為怕哭聲引來那個賊人。
白穹依然神情冷漠地在擦拭他的“劍”,他的人看起來冷漠極了但是他的眼神卻不是無情的,看著那把劍,仿佛帶著無盡深深的火和熱。
或許他也是有熱情的吧。
隻是他把這一切都獻給了他手上那三尺的青鋒,對於這樣的人,劍法能不好嗎?
這世上任何事情隻要你專心心無旁騖地去做的話,你肯定也會比別人做得好的。
有這樣的朋友或許該是一件很累的事吧,或許這樣的人根本沒有朋友吧。沈寒梅心裏想道。
或許是吧,可是她不明白這樣一個朋友又有多難得呢?
沈寒梅突然想褚生了,想那副淡淡溫暖的笑容,讓人覺得親切安全。想到褚生,她突然覺得不那麼冷了。
火堆的火似乎小了很多,沈寒梅往火堆裏添了兩塊柴。然而這樣寂靜孤獨的荒野竟突然出現兩個人。
這是一家打獵的父女,手裏拿著弓箭,腰上別著獵刀。獵戶往往常年都在深山中受盡大自然的眷顧的人,所以突然出現的兩個人便沒覺得很奇怪。
可是還是把沈寒梅嚇了一跳。
本來她就膽子小,在這樣恐怖裏突然出現兩個人,任誰都一時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