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齊相田橫逃在臨淄以南的泰安地區,齊代理相國田光逃在山東、河南交接的鄄城(城陽,多次被屠的倒黴的地方),齊王田廣逃在高密,而高密以東北的膠州地區則有齊將田既,臨淄以北的高青縣則有將軍田吸,他們手上都有兵,所以齊王還是控製著半個齊國。
而韓信這時候的形勢確實也不安穩,可以說是四麵皆敵。
龍且站起來,拍拍那人肩膀,然後又把手拿開,說:“你雖然說得沒有錯,但是這個仗我們一定要打。你放心吧,韓信這個人我知道,他從前整天在農貿市場瞎晃悠,還曾經鑽過別人的褲襠,素來怯懦,很容易對付的。”
說完龍且背著手,走進了後室。他說韓信很容易對付,隻是對旁人這麼說的,韓信孤軍遠戰,舉魏國、滅代國、並趙國、擒三王,以少戰多,得城無數,白起之功不過如此,已經大名蜚聲在外,這也是項羽之所以派他來戰的原因。他對於韓信是不是怯懦,還是抱著觀望的態度。
龍且不敢怠慢,將齊軍和楚軍合編在一起,積極備戰。
韓信那邊,加上統屬的曹參、灌嬰部隊,還有漢王另外增援他的獨立部隊,人數也在十萬不到,和號稱二十萬但實際大約也就是十萬出頭的龍且部隊相比,基本旗鼓相當,但是對於韓信不利的地方就是,自己處於中線,四麵有敵,如果要攻擊高密,還需要渡過濰水(韓信在濰水西,齊楚軍在濰水東),而渡河作戰,顯然是增加自己的麻煩和不利的。
怎麼渡河呢?可以聲東擊西,虛張聲勢佯裝從上遊進攻以吸引齊楚軍的注意,其實卻是從下遊進攻,如同他在西黃河上做的。但是現在是冬天,濰水又是條小河,冬季更加幹瘦,曲曲彎彎,就像幾條時分時合的小蚯蚓,在沉沙的河道裏,雙方互相離得很近,自己軍事動作的實質很難騙過對方的眼睛。
韓信打仗,不拘一格,翻新出奇,於是對自己屬下的曹參、灌嬰、司馬孔藂、陳賀,都尉丁禮、將軍趙將夜等人說:“從前我們是心理戰,這次我們要用地理戰,你們誰願意往濰水上遊北去十幾裏,修一個水壩啊?”
校尉冷耳、都尉季必覺得自己官小,修水壩又不是搶功的事,又不死人,於是請令前往,韓信拿出美酒,兌了水,喝了一口,說:“這事非常機密,亦至關重要,你二人準備一萬多沙袋,到濰水上遊擇地築壩,製造人工水庫。”
二人說:“沙子倒是好找,河裏有很多,一萬多囊(袋子),卻到哪裏去搞啊?”
韓信說:“大司務長,你現在就把輜重車裏,所有盛鎧甲、兵器和糧草的囊袋,全部倒空了,交給二位將官。灌嬰,你速派遣李必、駱甲兩名騎校尉,分帶三千騎兵,在上遊兩岸,遮絕楚軍的遊哨暗探,且不可使任何齊楚兵靠近。今晚天黑即刻出發。曹參,你現在就寫出戰信,約龍且明日一早在濰水夾河就戰,其他各將厲兵秣馬,明早岸左列陣,命盧卿、盧罷師這兩個齊國降將居陣的尖鋒,曹參居左,灌嬰騎兵居右,其他諸將各部,所居陣列戰位,我喝完酒,飯後就給你們送去。按書麵指示行事,不得有誤。好了,各位請了!”
諸將都一抱拳,行了肅拜的軍禮,轉身都紛紛出了大帳。
韓信又喝了一些酒,望著帳頂想了一些心事,然後就轉去餐廳吃飯不提。
當天夜晚,月色皎潔得像監獄頂上的探照燈,冒著冬夜的冷風,冷耳、季必等人扛著空麻袋,率部向北進發,到了半夜,進了騎兵已經布置好的警戒線,就趕緊在河床上挖沙子,裝麻袋,往一處寬闊河床上去堆大壩。漢軍勞動著,好像建築工地上無數的民工,一會兒就紛紛出了汗,汗水就和麻袋一起,都堆積在了這人工的殺人水庫裏邊了。
次日天明,太陽像一個氣球一樣冉冉升起,又來觀看韓信和龍且打仗的熱鬧了。濰水兩岸靜悄悄的,沒有人喊馬嘶,隻有肅穆的大軍移動,擺置陣列的兵器戰車碰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