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和地麵摩擦的聲音在空曠寂靜的屋子裏放大,聽到耳朵裏,絕不是好聽的聲音。
若有人看到這麼一副場景,一定有看拍恐怖片的感覺。
娟子嬌小的身體拖著比他高一個頭的王項,一級級地走上樓梯。
臉色安靜。
忽然皺了皺眉,止住步伐,看著不再痛叫的王項,說:“你很平靜。”
她想,王項為什麼不掙紮,即使注射了麻藥,無法有反抗的力氣。當麵對攻擊時,人的本能應該是反擊。不管有多麼弱小。而王項,至始至終,碰都沒有碰她一下。
王項這樣仰著看人,很不習慣,尤其被人拖著躺在地上。
他苦笑著問:“我該怎樣?喊救命?”
娟子怔了怔,說:“麵對死亡不反抗的人不多。”
眯起眼睛,彎下腰,冷冷地盯著王項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些什麼,說:“我甚至感覺不到你的恐懼。你……難道有把握不死?”
“其實……”
王項忽然舉起手,一巴掌朝娟子的臉拍去,看著娟子輕而易舉的抓住他的手,他苦笑了起來,搖了搖被娟子抓住的手,說:“其實老鼠被貓咬在嘴裏要被撕爛吞下肚子裏的時候,再做出要逃跑的扭動或掙紮,換來的,有可能是被貓吐出嘴巴,狠狠地玩死,無法改變結果。”
“你是個特別的人。”娟子說:“我忽然有點相信,靜子是真的愛上你了。”
她放開王項的手,站起來。
水一般飄逸的頭發撫著她的臉,天窗吹來了風,柔和的月光似乎跑進了她冷漠的眼睛裏,起了一層淡淡的光芒,她說:“羞辱你很無趣,自己跟著來。”
邁著步伐,藍色的袍子拖在地上。娟子的背影十分平和,這種平和像一潭死水,對整個世界和自己的絕望。
王項輕輕拍了幾下褲子,抖掉灰塵,拽平娟子抓亂的衣襟,跟在娟子後麵,想了想,說:“這套衣服不錯,看起來不是你們村子的風格,可以問,是誰穿的嗎?”
身上這套衣服是娟子拿給他的,在解開繩子的時候。
若非穿了新衣服,被娟子這樣一拖,那身爛衣服恐怕要徹底報廢。說實話,如果不是換了衣服,打死也不會讓娟子拖在地上走的。
裸奔,是比死更尷尬的事。
娟子轉身,看向王項,不……不是在看王項,而是他身上的似乎有另一個男性氣息的衣服。
眼神竟然有了一絲波動,像有什麼東西忽然浮了上來,她撇過臉,繼續走,輕巧的腳步聲在樓梯間裏回蕩。
她夢囈般地說:“一個本不該出現的人的東西,就像你一樣。”
走上了樓梯,站在一個房間前。
不鏽鋼門很髒,似乎從未清潔過,積著濃厚的黑色的淤泥。這不像一個漂亮的女人的閨房。但是,這就是娟子的。
還未進門,就聞到一股惡心的味道,像有什麼東西在房間裏腐爛了。
王項皺了皺眉,捂住嘴,說:“可不可以換個好地方,這個地方死起來一定不好受。”
娟子握住把手,打開門。
一點燈火流出來,仿佛地獄的鬼火。
王項看到了一個人,房間裏,靜子握著槍,剛好對著娟子。
房間簡單得像荒漠,連床也沒有。
除了靜子,還有一個人,一個死人,裹著白布的死人,是一位男性,身材和王項相仿,躺在人俑不遠的地方。
房間中央立著一個人俑,也是位男性,令人驚異得是,整個房間肮髒無比,蜘蛛網橫行,人俑卻極其幹淨,一點汙跡和灰塵也沒有。
靜子就站在人俑後麵,頭剛好露出來,忍不住看了一眼王項,卻不敢分散注意力,立刻收回目光,專注於槍身,似乎和槍融為一體了。
“不要動,姐姐,你該知道,你的動作沒有我的子彈快。”
靜子白皙的額頭沁出一滴豆子大的汗,沿著鼻梁落下。
娟子歎息了一聲,說:“你真的會開槍麼?靜子。”她的步伐一步也未猶豫,朝靜子走過去。
靜子眼神瞬間凝注,射出冰冷的光芒,抵在扳機上的食指弓了起來,並不說話。
空氣像一根弦忽然繃緊。
娟子終於沒有再前進,在離靜子大概還有五六步的距離。她若再走一步,便相信自己的動作可以比靜子扣動扳機的動作快,而靜子也明白。
靜子冷冽的眼神始終未曾變化。
娟子認輸了。
隻要靜子有一絲猶豫,她一定會再跨出一步。但是,靜子沒有。她便明白了,靜子會為了一個陌生的男人,對她的親姐姐的腦袋開槍。
娟子不甘心,說:“如果你開槍,槍聲隱藏不了。”她回頭看了一眼王項,冷冷地說:“他會死得更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