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健:我覺得一個父親和一個情人可能在某種程度上有點像。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實際上你自己不知道你在做什麼,當你麵對自己女兒的時候,有時候也是不知道,而且也不在乎知道不知道,就是你必須要做。
魯豫:你指的是一種本能、一種天性。崔健:對,本能與天性。
魯豫:當時你是做好準備的嗎?我要接受一個小生命到我生命當中來。
崔健:當你看到一個人,活生生的大眼睛,瞪著眼看你的時候,那種震撼太厲害了,這是你創造出的一個生命,這時你完全就被動了,我當時真的是這種感覺。如果父親是這樣的話,我就要考慮當不當父親,當時那種震撼我永生難忘,因為一個活人跟你有關係,眼睛睜著看著你,所有的東西都得依靠你。
魯豫:你是一種不知所措的震撼還是……
崔健:不是,就一刹那。生和沒生之間就是兩個概念,可能有第二個孩子就不會了,但有第一個孩子那種感覺太震撼了。就那一刹那你就完全不是過去的你了,你的責任心一下就擺在那兒了。就是你完了,她能改變你,她是你的上帝了,她能夠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她有一點風吹草動,對你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你自己一切都要圍著她轉。
魯豫:你跟一般的爸爸一樣嗎?比如你會給小孩喂飯,你會縱容她,你會……崔健:都做過,該幹的,當父親幹的事都幹過。魯豫:她知道她爸崔健是幹嗎的嗎?
崔健:她越來越知道了。
魯豫:她那概念是什麼,就是這歌兒是我爸唱的?
崔健:我們一直比較注意這種東西,我經常會跟她說,當名人無聊,特別沒意思,這是工作,沒辦法。她也會理解這個,有時候別人找我簽字,她在旁邊就做鬼臉,自己覺得同情我,做個鬼臉就是同情我,你辛苦了。
1994年,崔健發行第四張個人專輯《紅旗下的蛋》,令歌迷們大失所望。但崔健沒有因此停下探索的腳步,依然朝著自己的既定方向走著。1998年,他出版了第五張專輯《無能的力量》,專輯幾乎沒有任何反響。可以說,此時的崔健已不為新青年崇拜,他的力量,活在80年代的啟蒙時期,是那段難忘歲月裏的裏程碑。不過,崔健還是崔健,2002年,崔健又策劃了中國第一個室外搖滾音樂節--雪山音樂節。此外在這次音樂節上,崔健還提出了一個帶有運動性質的口號--“反對假唱”。
魯豫:現場演唱是你搞音樂當中最喜歡的一個環節嗎?崔健:對,真的,我覺得很多人可能沒嚐到這個快樂。
魯豫:你最開始的時候上過電視嗎?比如說電視晚會,那個時候的文藝節目。
崔健:那時候沒有,那時候沒有電視晚會。可能我比較在乎的是真實地表達自己,如果當你發現不能真實表達自己的話,你自然就會有一種反感的情緒。
魯豫:怎麼樣叫不能真實地表達自己?
崔健:比如說電視台,要求你假唱,非常簡單的,他給你選歌,因為電視台的條件就是說我讓你露麵,我讓你跟大家混個臉兒熟,這就是條件。其實可以搞現場播出,而且現場播出的話,我會認真做,非常簡單,你把音響師雇到了,給他一點時間,現場演出就能播出得非常好,而且現場演出的氣氛肯定比伴奏帶好,肯定比假唱好,他就不願意去試。現在有現場能力的人,已經變成了一上台唱歌,就不好聽,實際上不是他的問題。兩個調音師,一個是PA調音師,還有一個是播出調音師,甚至是三個,好像還應該有個反送調音師,就是反給音樂家聽的那種調音師,像這種東西都是一個播出工種,被電視台全部砍掉了,剩下的就是一個導演和演唱者。導演最省事的方法就是你放伴奏帶吧,話筒就擱在那兒根本開都不開,他把整個音響的工種都給砍掉了,為了省錢,也為了省事。這是我不上電視的原因,主要是因為這個,並不是說我天生就恨電視,沒這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