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忙嘈雜的火車站外麵,接新生的橫幅掛了一大片:“複旦大學”、“上海交通大學”、“上海財經學院”、“上海戲劇學院”、“外語學院”……
街上車如流水人如潮。丁自傑從出口處走出,茫然四顧,立時顯出他的衣著和這大城市的不協調。但他立即堅定了神情,朝寫著自己學校名稱的橫幅下擠過去。
載滿新生的大巴車在城市內行進著。透過車窗,丁自傑和其他外地新生看著這五光十色的城市,看著一片片掠過窗外的景色。
坐在丁自傑前麵的是一個瘦高的女孩,身邊坐著她的父母。其母不停地嘮叨著:“哎喲,這街上這麼多人,園園,你可不要一個人上街呀?”
其父也說:“你媽說得對,還有,晚上更不要一個人出去,壞人這兩個字是不會寫在臉上的,你看那電視裏,壞人還長得挺漂亮。”
園園雙手捂住耳朵,“哎呀,你們煩不煩哪?說了一路還沒完?”
一個新生小聲對鄰座說:“天下的父母,是不是都認為孩子是永遠長不大的?”
鄰座和周圍的學生對園園的父母搖頭撇嘴低頭笑,表情各異。
丁自傑眼裏閃過一絲羨慕。
另一新生對窗外繁華的都市驚奇地說:“嘩,這樓可真有氣派。”
丁自傑微微一笑,處之泰然。
站在樓門口,他想到了自己離開家鄉的時候……
湘西深山裏的夏日,滿山濃綠,風景如畫。
“我們村也出狀元啦!我們村也出狀元啦!”
一個中年男子手裏揚著一張紙,在山上奔跑地喊著。回聲震得山穀轟鳴,雀鳥驚飛。
山中小村裏,小塊平地上曬穀的男人、屋後菜園中除草的女人,皆聞聲站起,循聲望去。
此時在山村小學的一排土屋校舍前,黃土操場上,孩子們正在上體育課。
二十三歲的丁自傑在操場邊上的一塊蔬菜地裏彎腰鬆土除草。
操場的黃土地雖進行過精心平整,仍高低不平。地處山巔,四周都用竹籬笆圍了起來,場中豎著用粗毛竹做的籃球架子,掛著毛竹編的籃筐。
瘦高的李老師正在給小班的孩子們進行籃球基礎訓練,隻有一個籃球,大家像寶貝似的一個個傳著做練習。
小女孩一隻稚嫩的小手,相對較大的籃球在她單手直臂上旋轉著,另一隻小手上下左右伸展著進行練習。
幾個十多歲的孩子正等在旁邊,一個個急得抓耳撓腮。
終於,李老師對小班的孩子們說:“好啦,你們的訓練到此為止,快回家吧。”
待七八歲的孩子們放下球,紛紛散去後,十多歲的孩子們急不可耐地跑過去,搶過球來,互相傳遞。
由於搶球過猛,一個孩子把球高高拋出竹籬外。
“哎呀——”孩子們發出惋惜的大叫聲。
隻見丁自傑高高跳起,將球接住。
李老師咳嗽著說:“同學們排好隊!”
丁自傑抱著球跑上來,把他扶到邊上,代他教孩子們。
他拿過球,漂亮地在身前身後拍動,教孩子們左右交叉步內外繞球,再教胯下八字撥地滾球、接高拋反、雙人換位拋接球等等練習。
孩子們興奮不已,沒有球的孩子也在一旁空手模仿。由於興奮,一個孩子用力過猛,又一次將球投過竹籬笆,飛下山去。
“哎呀——”孩子們全都大叫了起來。
“這怎麼辦啊?”
“都怪你!”
“你怎麼這麼不當心啊?”
丁自傑朝籃球落下的方向飛身衝下山去。
大家都垂頭喪氣的,那投球的孩子已開始撇嘴、忍淚。李老師見狀摸了摸他的頭。
中年男子氣喘籲籲地跑來,手裏仍高揚著那張紙,“大喜呀,大——大——喜事啊!李——李……”
李老師望著喘得說不出話來的男子,“村長,什麼好事啊?”
村長激動得話音顫抖:“自傑考取了!考上大學了!”
李老師從村長手中接過那張紙,仔細一看,也興奮得叫起來:“自傑考取大學了!”
孩子們圍過來,嘰嘰喳喳叫成一片。
“哎呀,這回我這個村長可算揚眉吐氣了,到鄉裏開會,讓他們看看,我們村雖然在深山裏,可我們也能出狀元,嗨,山下好幾個村還沒人能考上呢!”村長說著翹首環顧四周,“哎,自傑呢?”
李老師手一指,“到山下找籃球去了。”
“嗨!”村長朝李老師指的方向,走到竹籬邊大叫著:“自傑啊,快回來呀!你考取大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