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聽說,東城縣主突然消失了。有人說她去了江南,還有人說,她與家中兄嫂起了爭執,再以後就沒有人看見她了。說來為東城縣主,也甚是可憐,母親早故,父親養著一屋子的姬妾,對這個女兒並不上心,哥哥娶了嫂子以後,對她也日漸冷淡。她雖然嫁給了心愛的人,但是蘭心堂從不拿正眼看她。
這東城縣主的母親,與長公主還是表姐妹呢。而且這樁婚事,也是長公主同意的。當初縣主的家人都不看好蘭心堂,覺得此人不上進,且蘭貴廷為朝廷所忌憚,但長公主一聲令下,此事即成。所以東城縣主,也唯長公主之命是從。
好端端一個貴女,因為愛錯了人,弄得如此狼狽,真是讓人唏噓。正在此時,聽得一個消息,說是紫玨郡主忽生重疾,郡主府忙得天昏地暗,眾人生怕是感染了瘟疫,好在虛驚一場。忙了三日,紫玨郡主的病情並未減輕,反而開始發高燒,說胡話了。長公主日日在郡主府,見近身侍候紫玨的,全是貌美男兒,年紀皆不過十八。
得知紫玨郡主生病的起因,是與一男寵同浴的時間長久了些,先是受了風寒,夜間又欣賞歌舞到半夜,加以吃了不少雜食,第二日便起不來了。長公主勃然大怒,下令將那男寵拖到外麵,幾十板子下去,那可憐的小白臉,便一命嗚呼了。
紫玨郡主的病情沒有起色,宮裏的,宮外的大夫都請過了。專門在宮裏侍疾的美人女醫心則姑姑,派出了她的愛徒靈秋。靈秋比我略小,但是在宮裏已有些名氣了,心則隻負責皇帝和太後,皇後的身體,日常也挺忙碌,靈秋則主要照顧其他嬪妃和公主。
我日日在月府,這些日子擔驚受怕,已是夠夠的了。我現在終於能過上稍微平靜的生活了。我氣惱的是,阮玉琴可以瞞我那麼久,我竟並無察覺,看來我的醫術,以及察人之心,還是太不夠了。我便整日讀書,除了醫書,還是醫書。蓮生歎道:“小姐,你要是男兒該多好,一定能為官做宰。我要是男兒,還是隻能做牛做馬,你這些書,比磚石還厚,我看一眼,它都能敲昏我。”
我看書的時候,蓮生就在一旁打盹,或者背著我,看外麵的景致,待我閑下來,她便興衝衝地跟我彙報,說她想數一數,樓下的石榴結了多少,但總數不清,她嫌石榴結得太多了。我笑道,吃的時候,你便不嫌多了。
蓮生又跟我彙報,月曉嬋已經爬到樹上去了,摘起了石榴,蓮生滿懷憧憬地笑道:“小姐,曉嬋小姐該不會做石榴味的口脂,或是香膏的吧?”
我笑道:“有什麼可奇怪的呢?鮮花可以,果子當然也可以。在她眼裏,一莖草都不會放過的。”
蓮生疑惑不解,“草?那多奇怪呀,綠色的口脂,跟鬼似的。不過,曉嬋小姐,上一次還用一種紅色的泥土,塗滿了整張臉,聽說那泥土,還是從幾十裏地外尋得的,她敢跟寶貝一般,你說她,是不是走火入魔了?你說曉嬋小姐,從前也是好好的,現在怎麼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我聽得有些受不住了,連忙拿起了醫書,蓮生馬上識趣地閉了嘴,笑道:“我也去摘石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