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上一片笑聲。

“院長,宇文老師有封信,是在班車上捎來的,要求在大會上宣讀的。”那小個兒從座位上站起說。

吳天柱猶豫了一下說,“來,你上來念一下!”

“信封上說,在宣布嘉獎後念!”那分院長又小聲說。

吳天柱忽然警覺了,他歪著頭,不做聲,明顯地在思考。難道被嘉獎者對我的嘉獎還會有疑義?不錯,去年春天,這個學術論文就得省科協的獎了,自己曾經親自簽署指示:發喜報,向新聞媒體大力宣傳。那正是招生的關鍵時刻,還真起了不小的作用。自己曾經說過在教師節上嘉獎。可是去年教師節那陣兒,他又忙於招生,也疏忽了。後來科研處長提示過,他故意不做回答。因為他感覺很為難:這是自己大學裏的第一個學術成果,理論上講,應該重獎。重獎到什麼程度呢?五千?夠打一天報紙分欄廣告的。三千?夠請區領導一桌酒席的。兩千,是進洗浴中心一天的消費。一千,是座車豐田一個月的汽油費。再低,怕說不過去。他左右尋思都為難。所以,就一直拖了下來。事過一年到現在,他為什麼又要嘉獎了呢?因為在今年招生中。許多招生人員都反映,不少家長都是聽說了這個大學裏還有位專家,叫宇文東方的,獲得了省級科研成果獎,說明這所大學還是比較重人才的,才決定報名了。聽到這些,他才忽然感覺,看起來宣傳這個是很合算的,如果開學後,對宇文老師來一次重獎,不是效果更好嗎?咬咬牙,權當又招待招生大組長一次。吳天柱在學院裏最看重的就是招生大組長。他明白地說過:“隻要招生好的,一律重用。”

在上次招待招生大組長的時候,大組長們曾經建議不要喝酒,喝酒沒用的,都變成尿拋撒了,多疼人!一句話提醒了他。於是,他把計劃最後一次的招待免了,用來嘉獎宇文老師。話很快傳了出去。那也是他有意識要人們傳播的。傳播的目的是要新來的學生知道。但是,獎多少,到開會前,他還在猶豫。本來他傳出的風是用一次招待大組長的費用。財務處的人員根據他的說法私下裏給解釋出了準確的數字:兩萬三千六。大家猜測,那肯定就是兩萬了。本來這次開會,是他咬了牙,要這樣做的了。可是在會場上,忽然聽說宇文老師走了,他除了感覺奇怪,第一要算的賬,就是還獎不獎呢?已經拖了一年的獎勵,這次又很造了一番輿論,再取消,扭不回脖兒。但是,人走了,不就白拿走嗎?那不行。這是個要命的問題。恰恰此時,肖雨潤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人走了,嘉獎還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