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5章 百年複仇始末(3 / 3)

阿初揚聲道:「令尊的心比任何人都更傷痛、更擔心受怕。是不是?古澤大人!」

「父親大人!」右京之介喊道。「是這樣嗎?父親大人!」

古澤武左衛門毫無破綻的架勢掠過一絲不安,眼珠稍微動了。

「請醒醒啊!父親大人!」

然而,不安到此為止。霎時間,附在武左衛門身上的內藤安之介大聲咆哮,仿佛要抹殺右京之介觸及武左衛門心房的叫聲。那令人心為之破碎、魂魄為之斷裂的叫聲,使所有人當場凍結。

武左衛門的腳往地上一踢,白刃閃動,眼裏隻看著大野屋理惠一人。他迅捷的動作快如挾帶邪風,就連六藏也被震懾住了。

腦子還來不及想,還來不及叫自己動,阿初已經從旁飛身而起,她張開雙臂,擋在理惠麵前。武左衛門的刀破空而至。那聲音,那風,那刀尖迫胸而至。阿初閉上眼睛。

「阿初!」六藏叫道。

下一瞬間,阿初眼底火星四濺,聽到鏗鏘一響。

她並沒有感覺到刀刺在身上的衝擊。她全身感覺到的是——身體前方突然形成一堵牆將刀彈了回去,好似化身為一名鎧甲護身的武者,又好似有盾牌牢牢將她守護。

一睜眼,武左衛門一手按住握刀的手,當場雙膝跪地。阿初看見他身上的內藤安之介,睜得鬥大的雙眼滿是血絲,太陽穴爆起青筋,大口喘氣,第一次略顯懼意般縮起右肩。

(發生了什麼事?)

伸手按住本應慘遭刀吻的胸口時,阿初腦海中升起了一點亮光,她不由得張開嘴,一股直覺、一股臨陣的顫栗,竄過阿初的身體。

是鎖子甲,是我鄭重收在胸前的通片鎖子甲,是它保護了我,是它抵擋了內藤安之介的刀。

阿初不假思索,伸手入懷出鎖子甲。沉甸甸的鎖子甲無比可靠地覆滿阿初的雙手。

集中意念,用力將鎖子甲一握,阿初注視武左衛門,狠狠盯著內藤安之介,他正試圖站起轉向這裏來。阿初舉起雙手,使出所有力氣,將手中的鎖子甲對準內藤安之介的臉狠命扔出去。

「父親大人!」右京之介大喊!六藏也喊了些什麼。

鎖子甲不偏不倚正中武左衛門的額頭,猶如有生命的物體有意識地包住他的頭。武左衛門頓時發出宛如熱水淋頭的痛苦叫聲,掙紮著想撕下額上的物體。刀子在半空中揮舞,雙腳踉踉蹌蹌地狂踢猛蹬。

或許是想動也動不了,六藏喉嚨深處發出呻吟般的叫聲。右京之介與大野屋夫婦看到這副情景後,想叫也叫不出來,連逃也不敢逃,仿佛著了魔似地徑直看著這一切。

阿初眼中的情景則有如幻象機關。在痛苦掙紮的內藤安之介的麵孔之後,露出了古澤武左衛門那張發青變形、驚愕過度而方寸大亂的真正麵孔。安之介,武左衛門,安之介,武左衛門。表與裏,光與影。實際存在的形體與不存在的死靈,在同一具軀體內重疊又分離——

內藤安之介聲嘶力竭地剝下武左衛門臉上那片鎖子甲,但在那一瞬間,他像瞎了眼似地站也站不穩。阿初所見的安之介的身影也變淡了,手臂脫力,刀垂了下來。

六藏沒有錯過這一刻,他彈也似筆直朝武左衛門撲過去。

大野屋夫婦趕緊逃離。阿初與右京之介護著他們,隻見與武左衛門纏在一起的六藏,自戲台的一端滾向另一端。

內藤安之介的力量再度占上風,他的身影恢複了。像甩開孩子般甩開了六藏,安之介發狂的雙眼四處轉動尋找理惠。

阿初明明害怕得雙膝無力顫抖,勉強才能站住,但這時她卻感到背後吹起一陣不可思議的風。溫暖地,從背後保護著她、包圍著她,給她勇氣。

驀地她張開雙手低頭看,袖子和手腕直到指尖都淡淡地發光。而在田村府聽奇石鳴動時也曾聽到的,那一大群人的腳步聲、刀劍相交聲、鎖子甲摩撞聲,又鮮明地傳進耳裏。

(是複仇義舉……)

內藤安之介是不合理時代的權力犠牲者,一如那群赤穗浪士,一如吉良府的人們。

赤穗浪士明知不合理,仍流血犧牲,獲賜切腹,留下了抵抗的形跡,遺憾的是,內藤安之介卻無法走到那一步,從犠牲者淪為落敗者。

正因如此才會有這份妄執。霎時有如頓悟一般,阿初明白了。

赤穗浪士對當權勢力做出鮮明反抗,吉良家的人們服從命運、選擇忍耐而消逝,內藤安之介的魂魄對雙方皆懷有難以抹滅的憎恨,與他對理惠的感情同樣強烈。他之所以會敗在其中一名浪士之手,不得不離開人世,也是由於命運諷刺地安排他與立場相同、立身之道卻南轅北轍的人相遇。

田村府的石塊鳴響以報的,或許便是這件事。過去所犯的大錯,深受命運作弄的悲劇,正透過一名男子的死靈複活。石塊示警:快阻止這一切!

(讓我來阻止這一切!)阿初在內心喊道。(所以,請將力量借給我!〉

內藤安之介輕而易舉地用開六藏與右京之介,向逃往阿初背後的理惠步步逼近。阿初一度後退,環視四周尋找武器。此時,戲台側有人跑過來,將某樣沉重的物體交在阿初手中。

是一把槍,是演戲用的道具。

「接著。」這個人說道。在慌亂之中,以製止安之介為內心唯一支柱的阿初,內心之眼並未看清這個人的形貌。但是,她看到了黑色綿衣袖口,聽到了沉重的鎖鏈互擊的金屬聲。

「用這個吧。」

聽到這個聲音時,阿初再度感到體內溢著那不可思議的風,她看到自己雙手發光。

請斷絶那份妄執之念。

阿初雙手持槍,用力一點頭,轉身麵向內藤安之介。隻見他毫無懼色,一心為尋找理惠而挺進。

「內藤大人,領死吧!」

阿初閉上眼睛,使盡所有力氣一槍刺出。在感到槍尖紮實觸感的同時,一陣猶如來自地底的呻吟聲響徹中村座,令人不禁想伸手掩耳。

「阿初!」

頓時,四周明亮有如白畫,刹那間黑暗再度降臨,好比一千個月亮同時大放光明,又同時玉碎。一明一暗,隻在轉瞬之間。

古澤武左衛門呈大字倒在戲台上。右京之介雙膝跪地,六藏以手支撐住身體。

內藤安之介消失了。

阿初渾身虛脫,方才充斥全身的那陣不可思議的風與光已消逝無蹤。

眼見就要無力癱倒,阿初不由得以手上的槍支地以為支撐,但這柄槍卻在承受阿初的重量之後,啪的應聲折斷了,阿初碰地一屁股跌坐在戲台上。

這時,不知從何處傳來物體破裂的聲響。

啪嘁啪嘁……啪嘁啪嘁……

是火。還沒結束。安之介的死期總是伴隨著火。

「哥哥,右京之介大人,我們快逃!」

戲台旁淺黃色的布幕已開始透出火舌,濃煙四竄,仿佛試圖阻斷人們的去向。阿初等人死命朝出口跑。

「失火了!」

在火舌與煙味的追趕下,擠滿中村座的觀眾不顧一切四散奔逃。驚嚇過度的人們癱坐在地,緊緊抓住客席的格間哭泣。尖叫聲與哭喊聲交雜,不時傳來六藏盡可能扯開嗓門地大聲指揮,企圖盡快讓人們疏散到外麵避難。

在路上,阿初回頭一看。高家府——布景中府邸的屋頂正起火燃燒。飛濺的火星燙熱了臉頰,阿初不由自主地伸手揮開。

然後一張開眼睛,隻見雪正悄悄地落下。

那真正是轉瞬即逝的幻象,甚至不曾停留在眼底,比影子更淡、更薄。高掛的燈籠明晃晃地燃燒的燈光,與銀白生輝的雪色、無數淩亂的足跡與泥土,這一切確實鮮明地映入眼簾。

此時,遠遠地、若有似無地,傳來獲勝的歡呼。

「阿初姑娘,快走!」

右京之介宏量的叫聲令阿初赫然一驚,直覺地環視四周。火焰就快逼近她腳邊了。

右京之介趕回來,他拉住阿初的袖子,奮力叫道:「走吧,快走!再拖下去就逃不掉了。」

「右京之介大人,您著到了嗎?」

「看到什麼?」

「戲台上下了雪。」

兩人倏然呆立片刻。蔓延開來的火苗映照著彼此的臉,灼熱的風吹炙燒肌膚。

終於,右京之介靜靜地說:「那是一切都已結束的證明啊,阿初姑娘。」

阿初緩緩點頭。

「好,我們走吧!」

一轉身,阿初逃離了火場。跑下了戲台,踩在最後一級階梯上時,高家府的布景在火焰的包圍中轟然坍塌。

「禦前大人,這次的事您要怎麼記錄呢?」

送走了內藤安之介之後隔了一些日子,阿初再次前往根岸肥前守的官邸拜訪。

上回受傷的小麻雀已然不在,空蕩蕩的鳥籠顯得有些冷清。

「這個嘛,該怎麼寫呢?」悠閑地在胸前架起雙手,老奉行微微一笑。「原原本本地寫下來,隻怕不太妥當。你覺得呢,阿初。」

阿初也報以笑容。「就看禦前大人決定嘍!」

無論如何,從今以後,忠臣藏這出戲與種種相關的逸事傳說仍會在真實、傳聞與編造交錯中,世世代代傳承下去吧。而根岸肥前守鎭衛又會在其中加上什麼樣的逸聞呢?後人又會如何解讀?年紀尙輕的阿初不管在理智或情感上都無法想像。

說到無法想像,在戲台上對峙的一刹那,來到阿初身邊將槍交給她的人物終究沒有査出來。阿初雖笑說如果是演出由良之助的四世團藏的話,將是畢生難忘的回憶,但其實她內心並不這麼認為。

若那人是團藏,應該身穿戲中的打火裝束。但阿初見到的那個人——

確實是一身暗黑的鎖子甲。

「大野屋的理惠後來怎麼樣了?」

「聽說已經痊愈,睡著時的怪病也沒有再複發了。」

大野屋表示將繼續供奉道光寺的無主墓,內藤安之介長眠的那座墳也才剛在大野屋的主持下體麵重建完成。

「古澤大人呢……」

見阿初想問又不敢問,奉行禁不住笑了。「哪個古澤啊?父親還是兒子?」

「哎呀,禦前大人!」

事發之後,阿初始終無法與右京之介碰麵。右京之介與行動自由的一般百姓不同,一連串的命案與結尾的那場火災,官場上的收拾善後令他疲於奔命。

六藏已打聽到武左衛門當時因為燒傷,目前暫時需要休養。他在戲院拔刀引起軒然大波一事,縱使目擊者眾,所幸並未因此受到特別嚴重的處分。盡管禦前大人故作不知,但想必是出於大人的裁量吧。

「右京之介很好,看來暫時得代父出征,但武左衛門複元之後,依我看,右京之介應該會離開古澤家吧。」

阿初心頭一驚。

「是——斷絕父子關係嗎?」

「不不不,」奉行從容搖手,「說是想進神田的道場,聽說是研究關流算學的道場。」

阿初噢了一聲,雙手在胸前互擊,臉上不禁露出笑容。「看來,右京大人決定選擇自己喜歡的路走了。」

「他要我轉告,不久就前往姐妹屋拜訪。」奉行笑盈盈地說。「由於出了那種事,為了避免再次引起騒動,右京之介一時半刻無法隨意走動。這一點他的確與阿初、六藏不同。他說,近日無法見麵實在遺憾。」

阿初當下臉紅了。奉行繼續說道:

「右京之介還說,阿初姑娘善用與生倶來的力量,他從你身上學會了無所畏懼地發揮自己天生的才能原來是多麼重要、多麼踏實的一件事。」

「這不是向阿初學的。」阿初解釋道。「是經過了那件事之後,右京之介大人與父親大人之間的誤會化解了,自然而然就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定是這樣的。」

「這個嘛,誰知道呢。」

根岸肥前守鎭衛有所不解地說道。他眼望著炎熱依舊的夏日陽光灑落在院中,再次開口:

「聽說田村府的石塊不再作聲,也不再動了。」

「哎呀。」

「往後大概也不會再出聲了吧。」

阿初燦然笑了。「可是,《耳袋》裏麵……」

「奇石鳴動之事。」

「您會這麼描寫吧?」

「沒錯。」老奉行微笑了。「我要寫:因奇談故,乃記於此。」

現存的《耳袋》卷六中,確實留有田村府庭石鳴動的記述,但與這則奇談相關的事件則完全付之闕如。複仇義舉百年之後,田村府庭石顫動的理由亦埋藏在遙遠的黑暗之中。道光寺的無主墓如今也已不複存在。

當時,赤穗浪士橫著心決意向吉良複仇,且複仇大計迫在眉睫。明知是當時權力作崇而吉良無辜背負惡名、明知攻打吉良府決非義舉仍義無反顧。而阻止了內藤安之介瘋狂濫殺的,是否真是這些赤穗浪士之一?如今已不得而知。

然而——

播州赤穗市淺野家菩提寺——花嶽寺,依舊保存著一組兩幅的掛軸〈義士出征圖〉。

花嶽寺第四代住持所繪的這幅掛軸,栩栩如生地描繪出正要攻入吉良府的四十七名義士。正門組二十三人,後門組二十四人,從裝束到麵容,無不活靈活現,唯有一名義士不願正麵相對,背對著傾慕赤穗曆史而來此參訪的人們的視線。

為何隻有他不願露麵,遍尋花嶽寺的曆史文件也不見任何記載。他為何要背麵相向?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活在現世的我們,隻能望著堅決背對我們的背影,遙想一個事實——在本應神聖隆重的出征圖中,有一名赤穗浪士隻願留下背影。

注1:先手組為江戶幕府的軍職之一,主要工作為看守江戶城門與維護將軍安全,同時兼任「火付盜賊改方」,負責取締重案犯與管理火災。由於辦案手法粗暴,深為江戶民眾所畏懼。旗本則是江戶時代直屬於德川將軍的家臣當中,年俸不足一萬石,但具有晉見將軍資格者。

注2:信州即今日本長野縣。

注3:町奉行為江戶時代武士官職之一,設於各大城市,負責掌理當地行政:司法、警察要務。江戶町奉行有南町奉行與北町奉行之分,兩者並非以轄區區分,而是采以隔月輪班的製度。町奉行辦公之處便稱為町奉行所。

注4:江戶時代男子習慣將前額至頭頂的頭發剃光,剃掉頭發呈半月形的部分稱月代。

注5:町方與力為江戶時代隸屬於町奉行所的官職之一,協助奉行處理行政、司法、警察業務,大多時候隻稱為與力。有人認為地位略同於今日的警察署長。

注6:同心亦為隸屬於町奉行所的官職,同樣是協助處理行政、司法、警察等業務,但地位低於與力。町定回同心則專司調查罪案、逮捕犯人。

注7:間為日本舊時的長度單位。一間約為一點八公尺,以六十間為一町。

注8:明曆三年(一六五七年)一月十八日發生於江戶的一場大火,江戶有十分之六被毀,死者逾十萬人,為江戶最大的一場火災,又稱振袖大火。

注9:江戶時代都市行政組織的一環,以民間人士的身分受命於町奉行,協助處理民政的百姓。上自「町年寄」、「名主」、「家持」、「家主」(地主、屋主),乃至於受雇於家主等管理雜院的管理人,均為「町役人」。

注10:淨琉璃的一派,為代表江戶情調的庶民音樂之一,極重視歌唱。

注11:西元一七一六至一七三六年,德川第八代將軍德川吉宗的時代。

注12:隅田川自吾妻橋後的下遊,稱為大川。

注13:同心之中,町定回、隱密回與臨時回這三回相當於今日的警察。町定回負責調查犯罪、逮捕罪犯,臨時回名為町定回的輔佐,其實職責相同。同樣是辦案,隱密回則類似密探,必須隱姓埋名於暗中進行調查,不會正式出麵。

注14:位於今日的鹿兒島縣,為著名的煙草產地。

注15:辰巳藝妓是深川一帶的藝妓,身穿男性外褂,以率性豪爽為特色。岡場所則是私娼街,江戶的公設風化區隻有吉原這一處,其餘的花街柳巷稱為岡場所。以深川、品川、新宿、板楊、千住等處最為有名。

注16:負責執行斬首的人。

注17:原文名為「番町皿屋敷」,為日本著名的鬼怪傳說之一。女侍阿菊因打破了主人家貴重的盤子,投井身亡後,化為幽靈夜夜悲淒地數著盤子。

注18:寬九尺(約二點七公尺)深兩間(約三點六公尺),是江戶雜院最常見的規格,以榻榻米而言約六疊,其中一點五疊以泥土地做為脫鞋、燒飯、放置鍋盆之處,四點五疊架高做為房間。

注19:江戶人對町奉行所的昵稱。

注20:江戶的最高司法機關。

注21:日本古代凡是任官的武士名字都很長,因為規定必須將官職、姓、官位、名串聯起來稱呼,如先前故事裏提到的「南町奉行根岸肥前守鎭衛」,意即南町奉行(官職)、根岸(姓)、肥前守(官位)、鎭衛(名);高家筆頭吉良上野介義央則為高家筆頭(官職)、吉良(姓)、上野介(官位)、義央(名)。其中,官職與官位的不同之處在於,官職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官位則是位階,如幾品,以現代公務員來為大致上就是職等。此處,「勒使接待役」是為接待天皇所派來的禦使(當時將軍獨大,很容易忘記還有天皇),而高家筆頭的正確說法是「高家肝煎」,因當時吉良在三位高家肝煎中資曆最深,因此稱為「筆頭」。「高家肝煎」是禮官,主要職務是代替將軍至東照宮與神社參拜,並接待天皇禦使與指導接待儀式。因此,吉良當時算是淺野的上司。

注22:凡是爭吵、鬥毆,不問是非對錯,雙方均需受罰。

注23:日本古典算學(和算)出版物會在卷末附上沒有解答的征答問題,稱為遺題,而解出遺題的人再出難題向他人挑戰,如此綿延不絕,稱為「遺題承繼」,為日本古典算學的特色。

注24:日文發音中,「額」與「學」同音。

注25:卒塔婆是一種象征性的木片式佛塔。日本人掃墓時,和尚會給家屬一片寫滿經文的卒塔婆,代表為死者念經超渡,家屬則將這片卒塔婆安插在基碑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