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跟你說正事呢!“張幺爺說。
張子恒裝著不耐煩地說:“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我聽著呢!”邊說邊拉過被子又把身子蓋住。
張幺爺似乎猜中了張子恒的心思,卻說:“你不想聽就算了,老子還懶得說了呢。”說完又隻顧吧嗒起他的葉子煙來。
張幺爺賣的關子賣得恰到好處,這下子反倒是張子恒睡不安穩了。他呼的一下子坐起來,悶聲悶氣地說:“幺爺,你這是把我當猴子耍了哇?”
“誰把你當猴子耍了?”
“你東一句西一句的,把我的心搞得活搖活甩的了,我還睡得著個屁啊?”
張幺爺在黑暗中嗬嗬嗬地笑起來,說:“我就曉得你小子在老子麵前裝蒙!人過三十三破船下陡灘,你說,你今年是不是三十三歲了?”
“還沒滿!翻過年二月間才滿!”
“吃三十三歲的飯了嗦!”
張子恒不想跟張幺爺在年齡這個問題上胡扯,隻急著想聽張幺爺後麵說的話,所以沒有辯解。
“三十三了,是該給你考慮終身大事了。要換作舊社會,十來歲就該給你訂個娃娃親的。現在是新社會了,不興這個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三十三了沒娶媳婦,也算是熬翻山了。”
張子恒說:“我根本就沒熬,哪兒來的熬翻山?”
張幺爺又是嗬嗬地笑道:“所以我說你的姻緣到了嗦!”
“誰啊?”張子恒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動人的精銳的光芒。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黑暗中的張幺爺把聲音搞得神秘得不得了。
張子恒瞬間就醒過神來,不過心裏頭卻是咣當一聲弄出了一陣大響動,就像誰用悶錘敲響了一麵大銅鑼,餘音嫋嫋,久久不絕。
張子恒在心裏一陣盤算,把張幺爺說的“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異性飛快地過了一遍,立刻激動得心都快跳出胸腔了。他壓著聲音衝張幺爺惡聲吼道:“幺爺,你是老糊塗了哇?人家小白是有老公的人!你支鬼跳崖,抽鬼上吊啊?這可是犯法的事情!你想把我朝班房裏頭送嗎?”
“你說誰?”張幺爺一愣。
“小白。”
張幺爺嗬嗬嗬地笑起來,朝張子恒說道:“子恒,我就曉得你狗日的早就在打小白的主意。你狗日的也真敢想啊。嗬嗬……”
張幺爺的話把張子恒弄糊塗了,也弄得周身不自在起來,臉部的神經不聽使喚地抽扯著,說:“你不是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嗎?”
“我說的‘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未必就小白一個人是女的啊?”
張子恒一聽張幺爺說這話,立刻眼珠子都瞪圓了,說:“你是說……”
“我是說佘女子!”張幺爺得意得聲音都變調了。
張子恒卻徹底泄了氣,說了句:“她比我大,我才不幹呢!”說完拉過被子倒頭就睡。
張幺爺沒想到張子恒會來這麼一句,愣了起碼有半秒鍾,又朝被窩裏的張子恒踹了一腳,說道:“你懂個屁!比你大才好呢!女大三抱金磚。”
被窩裏的張子恒卻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女大八我喊媽!”
張幺爺被張子恒的話噎在那兒了,半天才悻悻地說:“人家佘女子的麵相比你大不了八歲哈!”
張子恒卻說:“反正她就是比我大。”
“大怎麼啦?比你大才曉得疼你。你從小就沒爹沒媽的,找個比你大點的,哪點不好?”張幺爺開導起張子恒來了。
張子恒卻說:“幺爺,我是娶老婆,不是找媽!再說,你都收她做幹閨女了,要是我真的答應下來成了事,我該喊你老丈人還是張幺爺啊?亂倫了嗦!”
張幺爺被張子恒說的話氣得牙齒都咬緊了,一腳朝張子恒的屁股上踹過去,罵道:“你狗日的還一副門框一副對子地給老子對上了。”
張子恒理也不理張幺爺了。
張幺爺討了個沒趣,一個人自言自語地說道:“你覺得你了不起?我覺得人家佘女子還不一定看得上你呢!也是人家現在在落難,要是人家沒有落難,大城市的人,哪個看得上你個農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