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我遺失了我的青春 (1)(2 / 3)

雅科夫受夠了魯本的欺淩行徑,便重拾起他的職責。“甜心,”他說,“沒事的。放輕鬆。這節課餘下的部分隻說英文,但是你會看到那很簡單,隻是小菜一碟。我要教給你一些技巧。”魯本搖頭。“我說先生啊,那不頂用的。”雅科夫笑笑說,“莉蓮,聽過那個笑話麼?”

一個知名演員正在莎士比亞最偉大的劇目《哈姆雷特》中表演,當哈姆雷特的獨白進行到一半時,當朗誦到“Tsu zayn, nisht tsu zayn是生存,還是毀滅”時,那位演員突然滿麵通紅跪倒在地。一個醫生奔到舞台上聽他的心跳,然後轉向觀眾。“女士們先生們,很遺憾地告訴諸位,我們的這位明星,偉大的明斯科維奇與世長辭了。”觀眾裏有一個人大聲喊道,“給他灌腸!給他灌腸!”那個醫生說:“可能您沒有聽清楚。他已經死了。”那個聲音又喊道:“給他灌腸!” “先生,”醫生說,“那不頂用的,人都已經死了。”然後那個無所不知的猶太人再次喊道:“那也沒什麼大不了!”

魯本和雅科夫笑到落淚,莉蓮當晚也給自己講了一遍,直到她能夠從頭到尾複述完整為止,這是她一生中講過的唯一一個笑話。

莉蓮歎了口氣。她大聲朗讀了一篇短的文章她挑了一篇最短的,內容關於活躍在東區的一群自行車竊賊。她掙紮著發出了“自行車”這個詞的音。魯本的大手砰地一聲拍在大理石桌麵上,震得杯子在托盤裏上下顫動,雅科夫這時把莉蓮從座位上拉起來,帶她跳著華爾茲在羅伊埃爾餐館裏穿梭,並用他粗啞的男中音哼唱著:“我們的婚姻不會講究入時“我”是wo,不是vo,我雇不起馬車,但騎上雙人自--行--車“自”是zi,不是zhi,你必將無比甜美放聲歡歌“無”是wu,不是vu。哦,黛西,黛西,給我你的回答,我是說真的。”魯本在一旁鼓掌,駝子曼尼沒等吩咐就將他們的杯子重又倒滿,以此作為長久的喝彩。莉蓮剛剛從雅科夫·施梅爾曼那裏學來了華爾茲,她不禁想,如果他當真是如此親切活潑並一貫地慷慨優雅,溫情脈脈,那麼當他妻兒在世的時候他們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一家人。但她很清楚,就像雅科夫曾多次告訴她的那樣,他不是這種人。“從前,”他說,“當我活著的時候,我是個笨蛋。而現在我成了一具最美麗的死屍,一個跳著華爾茲的死屍。你要清楚這點。”是的,她清楚這點。

魯本點點頭。倘若換成別人,他肯定會轉變話題,在喝茶吃蛋糕的當兒是不需要談論死亡的。魯本沒有轉換話題不僅僅是因為麗芙卡和兩個雙胞胎男孩兒死於結核病而雅科夫沒有,這已然糟糕透頂,而且還因為魯本知道在麗芙卡殞命的當晚雅科夫正泡在哪一間酒吧,而兩天之後兩個男孩兒死去時魯本又是從哪間酒吧裏將雅科夫拉出來的。

當他為三場葬禮付了錢並扯破了雅科夫與他自己的衣領後,魯本在淩晨兩點出於任何人都無法說清的緣由醒來,搭出租車從布魯克林一路趕回第二大街,將雅科夫從滾燙的鮮紅的洗澡水中拖拽出來,把床單撕成布條當作止血帶纏繞在雅科夫的兩隻手腕上,擁著這個男人反複搖晃就像懷抱著一個嬰兒。雅科夫沉睡了十四個小時,魯本一直守護在旁邊並狂怒地踱著步抽著煙。雅科夫醒來時為自己仍活著而羞愧,魯本離開了,派來一個木訥的醜姑娘給他做飯換繃帶,自己卻一連兩個星期沒跟他說話。“你的同情會讓他感到不安的,”艾絲特說。“他的確不安了。”魯本說,然後他想出了一切可以用來罵雅科夫的依地語詞語,沒有價值,懦夫,不負責任的臭狗屎。魯本至今仍喜歡在聽到旁人抱怨生活時講述這個故事。雅科夫和魯本兩個人都知道,現在雅科夫的命是屬於魯本的,如果你救了一條金魚,一個包著頭巾的神靈或是一隻會說話的貓,那麼它們就永遠屬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