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我遺失了我的青春 (1)(1 / 3)

就像手握壞牌的賭徒

星期四的午後,羅伊埃爾餐館裏十分安靜。駝子曼尼知道要給莉蓮上一杯茶而給魯本上一杯咖啡。魯本讓曼尼去拿些小蛋糕來,然後就斜倚在牆上,這是惡棍和貴族都偏好的一種姿勢;他喜歡觀察那些走進來的人:漂亮女士,從立陶宛的維爾納鎮帶來消息的人,對手公司的演員假使他們看上去氣餒而憤怒,他就會請他們喝杯咖啡吃點蛋糕然後很坦誠地說,每當他看到這樣的人才被埋沒就會痛徹心扉。

當有人看見魯本與莉蓮坐在一起時,魯本會說:“這是在給麥爾的女朋友上英文課呢。雅科夫負責教,我負責買蛋糕,每個人都開心。”有時,他還畫蛇添足地說:“我的艾絲特比你們想得現代多了,她想讓莉蓮在家裏說英語。”倘若有誰表示出懷疑--倘若聽者揚起一道眉或者看著魯本的眼光有些閃爍,並且想說或者等著某個膽大的人說:“艾絲特·布爾斯坦想讓莉蓮在誰的家裏說英語啊?艾絲特幹嗎要在乎這個女孩說什麼語呢?”--那麼魯本的表情就會凝重起來,又變回了布爾斯坦先生,變回了第二大街的劇團經理。

當遇到難纏的家夥時,他會朝莉蓮點點頭,提示她應該呷口茶水再咬一口餅幹。而他自己則會呷一口咖啡。他會理一理身上的白色絲製圍巾。他會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魅力說,見到你真好,親愛的--給你幸運的丈夫代好。我們盼著你來看戲呢,老夥計。這周末一定要過來拿票哦。人們會衝他笑笑,神情中透著一絲畏懼。然後他又朝莉蓮點點頭,意思是她應該放下手中的餅幹用餐巾擦一下她漂亮的嘴角,接著應該說,見到您很高興,說的時候要盡可能地有禮貌而冷談當他將假想出來的金發朝後一揚繼而凝視某一角落時,莉蓮就從他身上看到了什麼是冷漠。他所做的這一切是對莉蓮的莫大寬慰。踩在他們的髒脖子上吧,她心想,讓他們嚇得發抖。讓他們怕得哭起來。

雅科夫走進來,將手中的《紐約時報》摔到桌子上,居然在報紙上登出這種右翼反猶主義的狗屁托辭,然後他拿起一塊蛋糕。他吃了一塊又一塊,接著向莉蓮指出那可鄙的《紐約時報》裏的詞句毫無意義,《前進報》1就不是這樣--他不想觸犯她這位熱心的讀者或觸犯眾人心中的英雄布爾斯坦先生,依地語劇院裏的一道金色的聖潔之光。雅科夫又吃了一塊蛋糕“我是在從你手中拯救你,”他對魯本說然後把《美麗與毀滅》2塞給了莉蓮你可以從中了解現代的美國,他說,長些見識,看看富有的階層是什麼樣的。他將一本《雙城記》輕輕放在自己座位邊,讓莉蓮吃力地讀了幾句菲茨傑拉德,也許是一整篇美麗的文字,但莉蓮知道自己正把這些文字放在牙齒間磨碎然後在她感到惡心之前像漿糊一樣吐出去。雅科夫把書拿回來自顧自地讀了一章,魯本則在一旁扮演起教授的角色。

魯本是世上最糟糕的老師。他端起報紙大聲讀了幾條新聞標題,像個編輯似的不住點頭,又將報紙遞給莉蓮,她濕乎乎的手指在前版頁麵上留下長長的黑印。魯本讓她也讀一讀,命令她一篇篇文章讀下去直到他要暴跳起來。他對莉蓮的發音和詞性變化緊咬不放:“你可

不是在羊圈裏,莉蓮。”他糾正著每一個詞。大多數時候他都抑製著自己,沒有猛拍桌子高聲叫嚷:“不對,誰像那樣講話?”有時他會說:“你是個聰明的丫頭,難道沒聽出“v”和“w”音之間的區別麼?”接著他開始背誦一大段哈姆雷特獨白,不僅成功地發出了莉蓮發不出的“r”的顫音,而且在發他的“w”音時舌頭也起了顫動,這是其他任何人都難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