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分家
俊彥揮揮手，重新坐下了。
這時小杜敲了敲門，探頭進來道：“二爺，三爺剛不是過來了嗎？”
“剛走了，你沒撞見他？”俊彥回過神來，笑了笑：“沒啥事吧？”
“呃……”小杜走了進屋，在他耳邊低道：“伊姨娘走了。”
“啊？！”俊彥一愣：“怎麼就走了？！”
“她自生了璞姑娘後身子就一直很不好，去年就看著不行了，又挺了這麼一年，大抵是因前些日子為著三爺又費了些心神，就這麼著了。”小杜道，“其實大夥早知道她熬不過今年的，不想卻碰上這骨節眼上了……”
“我早先看她還真看不出來。”俊彥道，“那你快去忙吧，別擔誤了人家時辰。”
“是。”小杜揖了一揖，轉身出去了。見著兩個小廝忙叫去幫找櫻仫，自己則跑去依美屋裏。聽小青說是依美與沈嘉鶴閑話去了，又忙跑回俊彥院裏。才想敲門，門便開了，小杜當時就驚呆了。
倒不是房門自開，是一小丫頭打開的。
隻見這少女濃密的瀏海下長著一雙如泉水般清沏的大眼睛，粉嫩粉嫩的臉上似要滴出水來，兩片薄唇又如玫瑰花般鮮紅！
小杜早聽這邊的丫環說二奶奶帶回來個天仙般的人物，但他一直不信，本以為當年的歐姑娘已是天下之最，不想真是無雙獨有偶！她的甜美又猶勝歐寧芷一籌。
但見她圓圓的臉蛋上滿是笑意，眨了一眨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眸道：“是杜管家來了。”
小杜才一怔，回過神來，又覺她的聲音如天籟一般動聽，不由得又多看了兩眼。這時聽得依美道：“小杜，像為什麼來的？”
小杜又一愣，忙收了視線急喚：“四姑娘！”
依美因笑道：“她叫小妮，是二嫂房裏的人。二嫂寶貝得像自已親妹子似的！”
這時小妮悄沒聲息地走了。
“嗯，哦！”小杜尷尬地抿了抿唇，“其實我找您是有急事。”
依美一聽，心中樂了：那你剛才還發什麼呆？口中道：“說吧。”
小杜壓低聲音道：“伊姨娘剛沒了！”
“啊？！”依美一驚，說了句：“你這小杜！”回頭與沈嘉鶴說了一聲，忙趕了過去。小杜跟在身後，心中不住責怪自己，卻也不由得想：遇上這等急事，我那會兒怎麼沒了魂似的？
依美趕到東院時櫻仫已經在屋裏了，房裏靜靜的。櫻仫道：“婆子已經在換壽衣了，怎麼卻勞你親自過來？”
依美道：“我因想她怎麼也為左家養了兩個孩子，便過來了。咋沒聽見人哭？“
櫻仫啐道：“她又不是什麼主兒，咋就值得大家哭了？”因見依美滿臉不悅，才道：“我那兩姑娘倒哭了一陣，哄著玩去了，沒的添亂。幾個丫環不是也流了幾行清淚，可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
依美才緩了顏色道：“她這幾年也不容易，你倒跟沒事人似的。”
“我的心原不在她身上。”櫻仫道。
依美感覺雙頰發熱，忙轉身對小杜道：“你去帳房領一百兩銀子，須得辦得好好的……知會***奶她們一聲，來不來就隨她們吧。但定要記得別讓兩小姑娘太傷心了。”
“哎，理會得。”小杜應了聲，又道：“這一百兩銀子，未免太多了些。”
依美原就沒辦過姨娘的喪事，加之因櫻仫的原故，總覺得虧欠了她，於是道：“三爺又沒夫人，看在孩子了份上，就辦風光一些吧，啊。”
“是。”小杜揖了身，便忙去辦了。
伊萊進門時簡單，日子又過得不甚很好，但死時於她的身份，倒著實風光了一回。她若泉下有知，也該冥目了吧。
櫻仫的生辰是十月初十，因碰上伊萊這檔事，眾人都沒什麼興頭，雖仍熱鬧了一番，但卻隻是一個形式罷了。阿姚和阿程兩家都來了道賀，反正是各人心事沉重，都早早散了。
十二那日俊彥舊話重提，堅持要分家。健義不明就理，勸了又勸，總無法改變他的心意。櫻仫更是無法，於是就這麼定下來了。
次日已時，兄弟三人都聚在祠堂裏，商量分家事宜。
俊彥是偏房，在家中從小就沒有地位。雖說是分家，實是分不到什麼的，不過是在族譜裏寫上幾筆罷。
健義因說看在依美這幾年一直為家中操勞的份上，不分屋子也該分點地或什麼。於是櫻仫就把霞山上的片瘦田歸了給他。
俊彥他隻要和依美離開，別的都不在意，於是就這樣定了。
一切說定已至響午，依美卻還沒有露麵。因家中除店鋪外一切帳薄、田、屋契、銀兩等物已全交到依美手裏，故她不來這家就沒法分了。派去請的人都去了好幾次，就不見她來。俊彥急了，便小小杜親自去看看。
小杜去了一下就回來了：“呃，四姑娘身子不適，說是令三位爺久等了，請爺們先用了午飯，她飯後就過來。”
眾人聽了，隻得回屋裏吃了飯再說。
俊彥吃不下，回到北院就往依美屋裏去看她，見她虛弱地坐在椅子上整理著帳薄地契等物，小青和阿妹夫婦（即小林）在房裏整理其它財物，本子和大大小小的盒子擺了一地。
俊彥不忍道：“依美，你不舒服就別忙這些了，快躺在床上歇歇。”
“二哥，”依美擠出笑容：“這沒事，隻是有點累……既然是要分家，總該先點清家產、帳薄也要算得一清二楚才好分，省得別人說我們三房當了幾年家，所家當挖空了便鬧分家。”
“咱們什麼也不要他的，隻望快點離開這地方！”俊彥難過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