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苦(2 / 3)

說話間小丫頭已奉上荼來,伊萊對小丫頭點點頭,答道:“多謝四姑娘掛心,好多了。”

“三哥這也病了有十天了吧?聽說還是老樣子。”依美道,“真是難為你了,身上才好了一些兒,就又要去照顧他。”

“四姑娘這是哪裏話,這本是我的份內事。”伊萊道,“今兒因姚老爺和他的公子來了,他的精神看起來又好了些兒。”

依美點頭:“姚他又來探望三哥了。”

“是呀,他倆感情似乎很好。”伊萊道:“姚老爺送了好些補藥過來,可爺他這身子老是不見起色……”

聽著伊萊哽咽的聲音,依美也覺得有點難過。從九月十一那夜暈倒病了後,她就一直沒見過他,不知他究竟怎樣了?她呷了一口荼:“大夫不是說隻是染了點風寒嗎?三哥他身子骨向來極好,怎麼至今仍不好轉?”

“……誰又說得清楚呢?”伊萊用汗巾拭去眼角的淚珠。

“沒事的,你別太擔心了。”依美心中五味翻騰。

伊萊抬頭擠出笑臉,說道:“四姑娘,您是好人。您知道他,他……我過來,是想請您過去看他一看……”說著,他的淚又來了。

依美吃驚地看著她:“伊姨娘,你……”

“三爺向來對您極好,這是大家有目共賭的。”伊萊哽咽道:“他病了這許久,你怎麼忍心連一眼也不過去瞧瞧他……”

“……”依美心中驚疑不定,去又十分反感,皺著眉頭冷冷地開口:“你怎麼說出這樣的話?!”

伊萊被她的這一喝,嚇了一跳。怯怯地低道:“難道,難道不是嗎?”

依美有點生氣,不悅道:“我是他的妹妹,他不對我好以誰好?大哥和二哥都沒有開口,還輪不到外人來多事!你今天來是安著怎麼樣的心思?是噪舌來的還是要挑拔我們兄妹?!”

“……”伊萊的眼淚嘩一下流了下來。不錯,她是一個外人,隻是一個小妾罷了,這家裏確實輪不到她來說話的。五年前駱薈就曾教訓過她了,可悲她到今天才真正地懂了。她木訥地捂著胸口,隻覺自己快透不過氣來。她緩緩地起身走開。

就在她轉身時,聽得奉荼的小丫頭低道:“當這北院是啥地方?說走就走!”

伊萊一聽,立馬疆住了,她忙拭了眼淚,回身打揖道:“四姑娘,我就不打擾你了!”語畢馬上轉身。

依美叫住她:“是誰讓你來的?”

伊萊側身啞道:“……我自己來的。”

依美想了想,突覺自己的話太重了些,可又拉不下麵子,隻道:“你去吧。”

伊萊施了個躬,逃也似地走了。

伊萊剛走,俊彥就進來了。

依美見了他起身相迎:“二哥,這麼早就回來了。”

“衙門裏的事都差不多了,所以就偷點空閑。”俊彥坐了下來,“我在櫻仫那邊坐了一會才過來的。”

“聽說阿姚又過來了。”依美笑了笑:“該稱他姚老爺才對,老改不過來。”

俊彥接過小丫頭奉來的荼,呷了一口,微笑道:“都一樣。他倆還挺投契的,真不理解!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竟會如此的投緣,這大概就是緣份吧。”

……

兩人沉默了片刻,依美裝作漫不經心地道:“如此說來,三哥他已經無恙了?“

俊彥望了她一眼,這是他們首次提及他,但他在她臉上瞧不出所以然來,於是道:“還是那樣子……本來看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事兒,今天看人了,臉色倒更不好了!”

說不上為什麼,依美的心突地跳了一下。但她隻是淡淡地點了一下頭。

俊彥見狀,又道:“聽說你一直沒去看望過他。”

“是呀。”依美一臉不以為然地應道。

俊彥點點頭,喝了一大口荼方說道:“不知他在耍什麼花樣!最好不是假的……哼,看他能病到什麼時候!”

“……”依美聞言皺起眉頭:這話,果真是她那最疼愛她,同時也愛著世上所有人、處處為人著想、滿腹正氣,不肯向強勢低頭的二哥說的嗎?

兩日後,依美終於忍不住跨進東院。

她才踏進屋裏,就聽到內室裏傳出櫻仫的吵鬧聲。他在小丫頭的陪同下和阿妹一起走到櫻仫房前。房門虛掩著,聽得裏麵“嘩”一聲打碎碗碟的聲音,然後櫻仫罵道:“我不吃,都別來煩我!滾出去!”

“三爺!”小鈴苦道。

“滾,滾!”然後又是呯呯乓乓打破東西的聲音。

小丫頭垂著頭不敢敲門:“四姑娘,三爺他……”

依美點點頭,因知道這間是櫻仫他自己的臥室,這些年他並不與伊萊同睡,便叩了兩下門後直接推門進去。她第一次踏進這裏,隻見室內並沒設屏風,桌後不遠處垂了一幅長長的瑪瑪瑙翠玉珠簾;珠簾用掛勾勾起一一半,簾後的紗幔亦被掛到兩旁。

伊萊臉色青白地靠在大丫環春花身上,旁邊還立了小鈴。櫻仫還坐在床上發火,看他探身拿起床前不遠桌子上的一個湯盅“嘩”地扔到依美腳邊,對著伊萊吼道:“叫你滾,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