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mian病榻日久,連身子都已綿軟無力了。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恍恍惚惚地微笑了起來。鏡中的人瘦的仿佛脫了形,麵容蒼白,隻一雙眼睛,黑瑩瑩的模糊而明亮。層層疊疊的錦衣團簇,顫顫巍巍的金步搖,花團錦繡,滿目繁華中卻更透出我的素顏青鬢,落寞淒然。
我歎了口氣,極力昂起頭來。外麵,嚴冬正濃,寒風凜冽。
今日約了常寧等人去坤寧宮徐皇後處請安。自來到宮中之後,諸事煩雜,眾人卻是有許久未曾這樣相聚了。
徐皇後素來不喜房中香氣濃鬱,故而一直未燃薰香。房中清雅至極,鹹寧道:“母後,這大冬天的房中也不燃些香,太過清冷了些!”
徐皇後溫顏笑道:“我原也不喜這些。”說著,似是想起了什麼,對我道:“我記得先皇帝在世之日,曾燃過一種香,那香味倒是不錯。”我含笑道:“那是依蘭,聞了最是舒適的。”徐皇後點了點頭,又笑道:“小七對這些倒是在行。”安成在一旁笑道:“母後不知道,她是成日裏躲在房中,我們以為她是病了,怎曉得她是躲著在弄什麼玫瑰花茶呢!”眾人聞言齊笑,徐皇後笑嗔道:“偏你這嘴就刀子似的!”歎了口氣,對我道:“你母親生前,對這些花啊草啊的也是十分留心。”話中頗有慨然之意。言畢,和顏一笑,溫言道:“下次幫我配些香來,省的你舅舅每次來,都說我房中少了些人間煙火味。”
我低頭淺笑,道:“是。”
正說著,有宮女奉了茶上來。鹹寧忽道:“母後,聽說四哥哥就要納妃了?”我心中一動,隻聽徐皇後歎道:“等過了這個年罷!最近朝中事情本來就多,偏若離又……”歎息不語。常寧道:“畢竟年輕,也不急在一時。”
安成低聲道:“原是沒有名分的,那倒也罷。可父皇才下旨許了,怎麼就沒了?”徐皇後歎道:“這孩子也是沒福氣的人。”又道:“本來也是放在他房中,說是戰事正緊,你們兄弟姊妹的大事也隻好先放一放,先這麼湊合著。這若離性子好,人又端正,原也定了側房的。終究還是無福,倒可惜了這頭一胎。”
我低頭不語,眾人說了會,見徐皇後宮中事務繁多,便起身告退。
盈香走在我身側,默默不語。良久,忽輕聲道:“小姐!”我抬眼看她,見她麵有憂色。輕輕一笑,道:“盈香,你不必為我擔心。”
她眼中盈淚,低低道:“小姐的苦,盈香明白,隻恨不能替小姐承受。”
我徐徐道:“病了這許久,也病清楚了。”嘴角浮起一絲弧線,向前走去。
不一刻已至絳雪軒外,盈香忽停住腳步,我朝前一看,站在那裏的,正是若離。
自那日之後,並不曾再見。她一身淡紫衣衫,長袖逶迤,更顯出清瘦如削的細肩,一張臉龐,輕煙如玉,淡雅脫俗。眼裏神色平靜如常,正低低俯下身去,柔聲道:“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