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有本奏。”
在商討完南方治水,北方固疆之類的大事後。朝會上烏壓壓的文官中,站出來一個筆直的身影。
那是剛入朝的新科狀元,時任大理寺少卿的陸辰,出身江南書香世家的年輕人自帶文人風骨,出列時聲音清亮。
新科的狀元,正值金榜題名,風頭無兩之時,在陛下麵前急著表現,也是情理之中。
眾官員對此並不意外,對一個剛入朝的年輕人接下來的發言也並沒有非常關心。
高坐在龍椅上的天子冕旒後的麵容看不清表情,抬手道:
“講。”
“啟稟陛下!臣要彈劾大理寺卿,顏知!”
此言一出,群臣側目。
天下無人不知,大理寺卿顏知,深受陛下器重。
盡管他出身貧寒,當年科舉不過堪堪二甲。
盡管他年紀輕輕,至今為官建樹屈指可數。
當朝皇帝,九五至尊,仍是對他封賞不斷,恩禮有加,視其為股肱之臣。
顏知有多受器重?
他入宮不下輦,麵聖不解劍。他目中無人,從不與同僚有任何私交。可哪怕如此行徑,在朝八年,卻無一人敢置喙,彈劾他的奏章,無一例外的石沉大海。
個中原因,可想而知。
大殿鴉雀無聲,齊齊看向這個大膽的年輕人。
唯獨站在陸辰不遠處的大理寺卿本人置若罔聞,低著頭,垂著眼,仿佛這話與他徹底無關。
何等的傲慢。
陸辰瞥了他一眼,便愈發覺得怒火中燒。
“大理寺卿顏知,奉旨執掌重要司法之責,理應恪盡職守。然,自臣任職至今所見,顏知身居其職卻不謀其政,無視刑獄責任,敷衍了事,要案堆積,滯留未決,放任惡徒於國都,以至雍城百姓人心惶惶,心驚膽戰。”說完,陸辰從寬袖中取出一本奏折,高舉雙臂,義正言辭大聲道,“這些事實可靠無疑,樁樁件件,臣都已盡數寫下,懇請陛下過目!”
何謂初生牛犢不畏虎,這便是了。群臣不等聽完這一番慷慨陳詞,早已紛紛收回視線,繼續盯著眼前的地板,等待退朝。
隻有手執拂塵的小太監例行公事,匆忙碎步下來將陸少卿手中奏章接下,呈到皇帝麵前。
皇帝接過奏章,打開讀了幾行,便輕輕合上放在手邊。
“顏卿,你可有話辯解?”
分明是質問的話,語氣卻何其的溫和。
當朝聖上仁明寬厚,勵精圖治,什麼都好,可唯獨就是對這大理寺卿顏知實在偏袒,幾乎從不為難他。對此群臣早已習慣,也多裝作看不見。
畢竟瑕不掩瑜,對比起先皇沉迷煉丹,荒廢朝政,搞得民不聊生哀聲載道,當今的聖上已然是一位難得的明君了。
被皇帝喊到名字,顏知方才好似回了魂一般,平移一步站出列來,手持玉笏折下腰去:“回陛下,臣於大理寺事事躬親,夙興夜寐,實不敢當如此罪名。”
雖然略顯敷衍,但憑借聖上對他的信任恩寵,有這一句辯解大概也就夠了。
果不其然,皇帝聽完點了點頭便道:“朕知顏卿一貫恪盡職守,其中想必是有什麼誤會。”說罷,便欲揮手終結這個議題。
陸辰不料自己拿仕途作賭,句句肺腑,一片赤誠,就這樣被一句輕飄飄的辯解給駁回,驚詫之餘正要再度進言。卻被身前的人搶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