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要從黃河淤泥中挖出的不知哪個朝代的透明棺槨說起。
這個故事想必有很多人聽說過。
但作為親曆者,我要講的版本可能更加離奇,卻是最真實的。
我們老家地處黃河中下遊。
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每年都會進行一次清淤工程,來預防黃河決堤。
那時候,附近的幾個村子,每家每戶必須出一個壯勞力。
趕巧我三大爺在工程隊裏能說得上話,走了後門,將我安排在了河堤上燒火做飯。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尚未成年的我,卻因一念之差,鑄成大錯!
事情還得從頭說起!
其實每年的黃河清淤,都會挖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有活物,比如腦袋比廟門還大的青頭,但大多是死貨,像是一些鎮河的銅牛,或者一人多高的鐵鼎。
那年頭,沒有幾個人認識這些稀罕玩意,但河堤邊上總會蹲上不少外地人,每每看到從淤泥裏挖出來的東西,眼裏都冒著綠光!
然後一哄而上,毫無忌諱!
通常一些好玩意兒,被他們坐地起價,就地還錢,幾個來回,敲定買主,最後分給河工們幾張糧票了事。
直到縣裏下來人,說是剛成立了博物館,規定從河裏撈上來的東西,不論死活,一律上交。
一些外地人見撈不到好處,鳥獸四散。
我因為年齡小,大多時候是在河堤邊上看個熱鬧。
倒也結識了幾個年紀不算大的外地人,比如說小天津。
我壓根不清楚他是不是天津人,隻是聽別人那麼叫他,所以我也跟著叫。
小天津是跟著他三叔過來的,隻是個學徒,混個溫飽,能出來見見世麵就不錯了。
我們兩個因為年齡差不多,沒過幾天便耍成了朋友。
小天津那會兒非要找我磕頭拜把子,我沒答應,總覺著這小子性子滑不溜手,說不準會在他那裏吃不少虧。
事實也是如此,當然都是後話了。
言歸正傳,自從縣裏下來人後,小天津和他三叔差點斷了生財之路。
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幹他們那行的,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手底下自然也不會太幹淨了。
所以他們壓根沒走,等著撿漏。
小天津的三叔,我忘了叫什麼名字,隻記得他腦門上有一道豎條傷疤,像極了第三隻眼。
所以我背地裏叫他三眼叔。
這位三眼叔可不是一般人,可能是有點道行在身上的。
年輕時候上過嶗山,學過法術,之後不知道得罪了哪方神仙,被迫雲遊四海,尋個活路。
而小天津則是三眼叔不知從哪裏抱養的。
我聽小天津說,三眼叔命裏缺水,四十歲前必有一劫。
如果找到一個陰生之人,可助其避過此劫,此後飛黃騰達,不在話下。
那時候,我哪懂得陰生之人是什麼意思,在付出了一個烤地瓜的代價後,才從小天津嘴裏撬了出來。
原來小天津乃是陰年陰月陰時出生,也就是那個所謂的陰生之人。
後來發生的事情,我才明白為什麼說小天津能助三眼叔避過一劫。
那哪裏是什麼劫數,簡直是駭人聽聞。
話先說回來,咱們先講黃河水晶棺槨的故事。
我記得那天中午,天氣熱的嚇人,光著膀子在河灘裏站上一會兒,保準能揭下一層皮來。
所以河工們吃完午飯後,都躲在河堤邊上的柳樹下乘涼。
等著毒辣的日頭下去了,才一個個扛上自家拿來的清淤工具下河灘幹活。
沒過多大一會兒,我跟小天津便聽到幾聲滲人的撕喊。
說實話,長那麼大,我從來沒聽過那麼淒厲的叫聲。
腦海中第一個生起的念頭,便是下麵出事了。
等我跟小天津兩人跑過去的時候,才赫然發現河灘上的所有人都不見了!
我死命地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空空如也的河灘。
剛剛明明看到一夥十來個人下去幹活了,怎麼眨眼功夫,全部消失了。
我轉頭看了一眼被嚇壞的小天津,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他…他們人呢?”小天津哆哆嗦嗦地問我。
我沒有吭聲。
你問我,我他麼問誰去?
十幾個大活人,說沒就沒了!
我下意識地認為他們被河妖抓去了。
九曲黃河,傳下來的詭異不在少數。
其中便有河妖抓人的故事。
我小時候聽三大爺說過好多類似的故事,比如河妖作祟,專抓童男童女,取了心肝來吃,恰逢有道士出手相救,解救一家老小。
但那些都是傳說故事,聽一耳朵也就過去了,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會碰到這種離奇的事情。
“小天津,咱們可能是碰到河妖了,你快去找你三叔!我去通知村裏人。”
我也不清楚當時哪來的膽量,竟然出奇的鎮定。
我們兩個半大小子在目睹完詭異離奇的一幕後,商量著各自去找靠山。
三眼叔平時不耗在河堤邊,而是在一裏地外的破廟休息。
如果河道裏挖出好東西了,蹲守的小天津才會過去報信。
那天,小天津玩了命地跑回破廟,將事情的始末說給了三眼叔。
三眼叔一聽,臉色大變,當機立斷,收拾東西準備跑路。
小天津不明就理,扯住他三叔,想問個明白。
哪知他三叔一腳將小天津踹出老遠,“你們TM的哪是碰著河妖了,分明是驚動了一尊河神呐!聽我的,有多遠跑多遠,再不走,咱們就跑不了了!”
“要走你走,我拜把子兄弟還在河堤邊上,我得去救他!”
事後,我才知道,小天津當時便跟三眼叔鬧翻了,說什麼也要回來救我。
三眼叔拿他沒有辦法,也著急跑路,便將包袱裏的一把金錢劍扔到小天津懷裏,說了句自求多福,起身便走。
小天津抹了把眼淚,揣上金錢劍,踏上回河堤的路。
而我這邊,撒丫子跑回村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跟村長和三大爺他們講了一遍事情的經過。
村裏老人聽說了,眉頭擰成了個疙瘩。
在一幫後生的詢問下,才曉得可能是衝撞了龍王,那些河工都被攝了去,化做了蝦兵蟹將。
但村長是個讀過書的,哪裏相信這些東西。
清點了一些壯勞力,就想去河堤邊瞧個究竟。
我現在想起來,實在是不應該重回那個無邊煉獄。
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了,便再也無法挽回!
等我帶著村長、三大爺他們回到那段河堤時,小天津已經等在那裏了。
我見他沒有找來三眼叔,忙問緣由。
小天津沒有吭聲,反而見村裏來了這麼多人,眉頭蹙起。
他從小跟在三眼叔身邊長大,還是有一些本事的。
“你怎麼把村裏人都喊來了,我三叔說了,咱們可能闖下大禍,連他都應付不了。你把村長他們都勸回去吧,不然可能一個都走不了了。”
我一聽,當場懵了!
三眼叔有什麼本事,我是見識過的。
連他那種得道高人都應付不了,憑村裏的莊稼把勢更沒戲了。
“三眼叔有沒有說,咱們衝撞的是什麼東西?”我壓低聲音問。
小天津臉色很怪,半晌回道,“他說是尊河神!”
常在河邊住的人都信奉河神!
但從來沒聽說過河神會吃人呐!
如果那些河工不是被吃了,又會去了哪裏?!
當時的我,隻能想到怪力亂神。
概因世人眼見周遭,諸般奇異之事,無法解釋之時,大多會以鬼神論之。
十幾個大活人,平白無故地消失在了河灘之上,已經超出了一般人的認知範疇。
何況有大本事的人,也說是衝撞了河神!
可惜那時候的我與小天津,初生牛犢不怕虎,憑著一腔少年義氣,闖下了一場潑天大禍!
當時,我聽小天津說的鄭重其事,想要去勸阻那些好奇的村民。
結果,我們兩個半大小子,說話哪有什麼力度,壓根沒有人會聽。
就連我三大爺也說我們在瞎胡鬧。
那些村民直接無視掉我們兩人,在村長的帶領下,陸續下了河灘。
我們沒有辦法,也跟著下去了。
小天津擎出三叔留給他的金錢劍,如臨大敵。
我手上什麼家夥也沒有,隻好跟在小天津身後,想著見機不對,立馬開溜。
其實都不用下來,在上麵便能看到河灘空空,那些河工確實都不見了。
但是在河灘中間,留下了一個三米見方的深坑。
可我分明記得,剛出事的時候,河堤下麵什麼也沒有,壓根沒有那個深坑。
小天津看到深坑後,也是一臉茫然。
我們兩個對視了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但很快,那種疑惑被更加驚奇的東西取代了。
在深坑內,赫然豎栽著一具棺槨!
俗話說,棺材豎立,大事將生!
很多年後,我才從一位風水大師的口中得知。
風水界一直存在這樣一種說法——“豎棺”。
在古代,很多地方在葬俗上不一而同,甚至存在某些特殊的儀式,比如將死者取站立姿勢,置入棺材之中。
然後將屍骨清洗幹淨,被稱之為豎棺。
通常來講,直立豎棺是為了點穴引脈,其實說白了就是為了強化龍脈。
如此行事後,所謂龍脈便會愈來愈強大,蔭澤後代!
但是這種棺材通常被直立在龍脈的源頭!
也就是說,在九曲黃河發源之地比較多見,因為那裏是龍氣最為濃厚的地方。
然而倒立豎棺恰恰相反,它不僅沒有引脈的功效,更為可怕的是它擁有“毀龍”的能力!
可惜那時候的我,年紀閱力不足,壓根不知道還有這麼一種說法。
村長與三大爺他們見到河灘深坑中的豎棺,更是摸不著頭腦。
十幾個大活人沒了,憑空卻多出了一具棺槨。
難不成,他們都被填在了棺槨裏。
但是眾人一看棺槨的大小,很快都打消了這個無稽的念頭。
如果找不到人,村長回去也沒法跟那些人的家屬交代。
現在隻剩下這麼一具棺槨。
村長與我三大爺一合計,既然河工們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要是能在棺槨裏挖出什麼好東西,換些錢回來,也好貼補給那些河工的家人,總比什麼也落不著的強。
主意打定,村長開始喊人將河灘深坑內的豎棺給弄出來。
所謂自作孽不可活!
我和小天津勢單力薄,位卑言輕,勸不動眾人。
隻能眼睜睜地在一旁,看著幾名壯勞力取了手臂粗的麻繩與杠子,廢了半天勁兒,合力才將那倒栽下的豎棺抬了出來。
也許是觸動了什麼不應該觸動的東西,原本晴朗無雲的天空,在豎棺出土的一瞬間,轉為狂風大作,烏雲蓋頂,黑壓壓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那些村民哪見過這種場麵,有膽子小的,當場尿了一地。
村長與三大爺見風雲突變,一時沒了主意。
“棺材都抬出來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你們都閃開,我來見識見識裏麵是什麼東西。”我三大爺向來天不怕,地不怕,一挫牙花子,就準備當場開棺!
我甚至來不及多勸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