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看看你,又來掃興了,僚機伴飛你以為是誰都能獲得的機會啊?這是我們波爾德家幾代都沒有過的殊榮!”依格森先生給自己的妻子一個白眼,“小弗既然是我的兒子,別說當僚機飛行員了,就是當王牌飛行員都肯定不是問題!寶貝兒子,爸爸永遠站在你這邊!”
波爾德懶得理,隻顧低頭扒飯。心想等醒酒之後爸爸又要不明白媽媽為啥生他氣了。
“……問題是爸爸你根本沒有開過戰鬥機吧。”娜斯洛小小地揭了一下父親的傷疤,“哦,小弗,明早我送你去車站,這樣你能多睡一會兒。”
“哦,謝謝姐!”
娜斯洛笑著捏了弟弟的臉一把:“就你嘴甜。”
由於是密集的居民區,夜幕之下每家每戶都籠罩在溫黃的燈光中,地上的燈光把天空中的星星也映得淡了。波爾德喜歡這種有人的感覺,不像在弗戈森諾,校舍周圍是一片空地,一旦過了熄燈時間,立刻方圓數裏都陷入一片漆黑。波爾德當然不怕黑,隻是睡不著的時候他總是戴著耳機躺在空蕩蕩的下鋪,睜著眼睛看著沒有人住的上鋪床板,想象如果它可以變成全景天窗,那麼此時此刻陪伴著孤身一人的自己的,會是多少顆早已死去的星星。隻要這樣想著,伴著音樂少年就會慢慢睡去,這已經成為他一年多來的催眠方法了。
蹲在院子裏給Kaiser喂食的波爾德視線隨著燈光向上至陰雲密布的天空,他錯過了天氣預報,不知道“美杜莎”要持續幾天。好在佛明倫州的地理位置是處於一個海灣裏的位置,就算台風來襲也不會造成很嚴重的影響,甚至五年前剛剛搬來佛明倫州時,波爾德還曾在台風期間騎著自行車去海邊看浪能打到多高。在那之前,少年從來沒有見過海。
Kaiser是一隻看不出什麼具體品種的混血流浪犬(“大概是牧羊犬吧。”波爾德這麼覺得),兩年前,出生隻一個月大的它被人扔在了雨中的街頭,波爾德把他撿了回來悉心照顧了好一陣,如今已經成為了一隻渾身油黑光亮的大型犬。跟波爾德關係最好,一年前少年離家寄宿弗戈森諾的時候Kaiser一度成天趴在門口每天等著波爾德回來。由於家與學校位於兩個完全不同方向的城區,車程要將近三個小時的關係,波爾德每個月才能回來一趟,這讓少年也覺得寂寞,因此每次回家都會特地留出一點時間陪陪它。
“笨狗,”波爾德習慣跟Kaiser說話,“我入選S-AF僚機組的事你覺得怎樣?靠譜嗎?”
Kaiser從喉嚨裏發出了“嗚嗚”的含混聲,草草看了主人一眼,又低下頭用兩隻前爪扒著飯碗繼續吃了起來,有點惱火的波爾德一定沒有意識到Kaiser這個動作有多麼物似主人型。
“……你有點良心好不好!你的晚飯難道比我還重要嗎?!我們好久沒見了啊!”說著波爾德去搶Kaiser的食盆,Kaiser也不示弱,一口咬住波爾德袖子,幾秒後一人一狗就這麼在院子的草坪上鬧了起來,正鬧著,躺在地上的波爾德越過Kaiser吐著舌頭的小腦袋瓜,看到了娜斯洛正站在他們的麵前。
“真不像樣,一回來就欺負Kaiser。”Kaiser的名字也是波爾德起的,雖然當時遭到了娜斯洛的反對,她覺得應該起一個更可愛一點的名字,但是Kaiser自己隻對這個名字有反應,波爾德當時得意極了。說著娜斯洛蹲下來,Kaiser立刻搖著尾巴蹭了過去,一邊舒服地被姐姐撫摸著一邊發出嗚嗚的撒嬌聲。
“叛徒!”波爾德有些傷心地喊道。
“沒辦法呀,你總是不在家,現在Kaiser跟我關係最好哦。”娜斯洛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接著她用溫柔的視線盯著弟弟忿忿的臉,“……其實你很緊張吧,小弗?……對於加入僚機組的事。”
“哎?”波爾德沒想到姐姐會聽到自己剛才的話,撓了撓頭,“呃……比起說緊張,倒不如說意外吧……我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可以登上戰鬥機啊,不過我也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去讀軍校就是了……我剛才是跟Kaiser隨便說的,姐你別在意……”
還能清楚記得收到弗戈森諾錄取通知書時,弟弟隻是“……哦”了一聲就立刻接受了自己即將成為一名軍校生命運的笨拙樣子,娜斯洛忍不住莞爾起來。
“是啊,你從小就喜歡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不過所幸結局都很好,從沒讓人失望過。”在娜斯洛的心中,這個看似吊兒郎當的弟弟一直是她最重要的寶物,“去年你考上弗戈森諾,其實媽媽比誰都高興,爸爸更是見人就炫耀。你才十七歲,沒必要像個成年人似的思前想後反複斟酌吧……入選僚機組就去唄,能開戰鬥機就開唄,如果再有什麼變化,就讓它去變唄,在你這個你年齡沒有什麼合適不合適,隻有要不要去做,得讓自己活得更像個年輕人一些,所以你這猶猶豫豫的性格到底像咱們家誰啊……”
波爾德笑了起來,他覺得自己大概隻有笑起來的樣子才有點像母親,但他卻完全沒有繼承母親那雙深邃而美麗的黑色眼睛。
“我可不是自家人誇自己人哦,其實小弗你是個遠比自己認為的要好很多的男孩子,”見弟弟在聽自己講話,娜斯洛繼續掰著手指說:“善良體貼,辦事穩重,從來不讓我們操心……姐姐一直以你為榮啊,你絕對可以做到更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