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澤宇說道:“領導,聽到有人說,並不是老人主動要拆除陽光房的,是他兒子著急讓拆,應該是拆違指揮部的人去找他的兒子進行溝通了。”
張東峰歎了一口氣,心想,不是真的想耍花招,實在是迫不得已而為之。
那天如果碰硬強行拆掉汪英韶的陽光房,上了年歲的汪英韶,有可能以死相逼,這樣就激化了矛盾。
更主要的是,還有可能被暗訪的省委一把手俞和正看見。
實際上俞和正已經親眼目睹了當時的情況。
關於這件事情,張東峰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當時強拆出了問題,俞和正會不會說什麼?
現在不采取強拆手段,而是劍走偏鋒,最後事主自己乖乖掏錢請人拆除,不得不說是個成功的經驗,隻是不能公開進行推廣罷了。
張東峰從基層起步,他深知在實際工作中,這些劍走偏鋒的招術,有的合理合法,有點卻與法治精神相悖,有的遊走於法律政策的邊緣,有的則帶著鮮明的功利主義色彩,其結果也是雙重的,既能化解工作中的難題獲得成功,但也有可能帶來某些後遺症。
在基層,有著許多不能說的經驗。在實際工作中,基層幹部經常會遇到大原則與工作任務相悖、大政策與具體政策相左、和各項政策互相打架的現象。
比如這次,俞和正可以質問張東峰為什麼不敢碰硬,但是如果真的碰出大問題來,也可能會被問責。
基層工作,好多做法都是可意會不可言傳。
一個合格的基層領導幹部,不光是恪盡職守、埋頭苦幹,還要巧幹、奇幹;要把上級的各項政策和任務指標落到實處,還要具備較強的攻堅克難的能力。
以前的糧食征購、稅費收繳、計劃生育等工作,被基層幹部譽為“要糧要錢要命”的三大難,談起這三大難,許多人望而卻步。
現在,隨著形勢變化,又有了新的“三大難”:上項目、保穩定、搞拆遷。
如果不懂審時度勢一味苦幹蠻幹,是做不好本職工作。不但做不好本職工作,還有可能被上級問責。
聽完拆違工作彙報後,張東峰問道:“我要到正天集團在海天市投資的項目工地看看,龍市長,你下午有空嗎?”
龍高逸表示下午有事但可以往後推推,於是,幾輛車便向正天集團的項目工地駛去。
龍高逸最近無論是在工作還是會議上,都是積極配合張東峰和祝經緯,因為他知道,秦陽文的問題之所以沒有深究,很大程度上表明張東峰不想置他於死地。
龍高逸擔驚受怕了一陣子,就連鄒景天都擔心秦陽文會亂說。
沒想到,張東峰並沒有將秦陽文的問題進行擴大,也沒有揪住不放。
他代表市委跟龍高逸單獨談話後,後者的態度就逐漸有所改變,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積極配合做事。
龍高逸的變化,鄒景天當然看在眼裏,但也不好明說,隻是逮著機會就會嘲諷他幾句。
麵對鄒景天的冷嘲熱諷,龍高逸並不還擊,他太了解這個“搭檔”。
在以前,鄒景天總是將精力和一些心思花在不必要的猜忌和嘀咕上,他很煩,因為他不是一個善於玩弄權謀的人,在大多情況下,都是鄒景天說什麼他就信什麼。
另外,這麼多年來,鄒景天確實沒少幫他辦事,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內容就是人事問題。
龍高逸是海天市人,同學老鄉親戚一大幫,總會有人由於這事那事來求他,而且,龍高逸又是原則不是太強的人。
這些人來求他辦事,他就是硬著頭皮也要盡量滿足,不是這個人想更換崗位就是那個要給孩子安排工作……
這種事情多了,他就不好意思出頭露麵,有時需要其專職秘書出麵,有時就需要其它領導出麵。
鄒景天是給他辦事最多的人。
由於鄒景天是常委,凡是鄒景天幫忙辦的事,都是人事調整或晉升的大事,所以,龍高逸的好多死黨,最後也成了鄒景天的人,甚至比跟龍高逸走得更近,秦陽文就是其中的一個。
不過,秦陽文還算有良心,與鄒景天交好後,並沒有忘記龍高逸。
而有些人與鄒景天交好後,跟龍高逸的來往反而不密切了。
主要是鄒景天是常委,而龍高逸隻是一位副市長。
龍高逸其實是個直性子人,他不善於動腦筋,當初他當上副市長,對於他來說,已經是頂天的職務。
當初不得不感謝鄒景天沒少幫助他,在工作上給他出了不少主意。
當然這些主意,大部分都是不能公開講的,也是龍高逸這輩子學不來的。
不過,現在出現了新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