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那一笑的風情(1)(1 / 3)

(1)北方漢子

這一日,又進了長樂縣境內。

遠遠地望見那家百年老店,江怒濤心中竟浮起一種久別重逢的親切感覺。

在店外掛好馬,來到門口,他在門板上篤篤敲了兩聲,叫道:“老板。”

店主正一個人在昏暗的店堂中自酌自飲,聞言抬起朦朧的醉眼,一下子像活見了鬼似的,驚道:“你……你果真又來了。”

“我說過我還會來的。”

江怒濤笑著跨進屋。

店主奇道:“來我這兒的客人從沒有再來第二次的,難道你對這裏的吃住真的很滿意?”

“對於衣食住行方麵,我從不挑剔。再說,這方圓數十裏內,除此之外好像別無分店。”

店主談了談客氣:“這地方太窮,除了我這笨伯以外,沒人願在這兒開店,他們害怕連老本都賠盡蝕光。”

他招呼道:“怎麼還不過來喝兩杯?今天你來得巧,活該有口福,打獵的吳七送來了兩隻錦雞,味道好極了。”

江怒濤站著沒動。

店主到:“怎麼,你不餓嗎?”

“餓,餓極了。”

“那就過來一起吃吧!”

江怒濤道:“你說過,這次一定照價收費,我怕付不起錢。”

“沒關係,你一定付得起錢。就剩下的一隻錦雞算你五錢銀子,酒還是老價錢,一兩銀子一壺。”

江怒濤這才放心大膽的落座,道:“不知不知道一個人吃飯時總擔心兜裏的錢不夠付賬時什麼滋味?”

“我沒這種體會——因為開店的人總是極少去別人的館子吃喝,但我猜那人心裏一定慌得很,即使山珍海味在嘴裏也味同嚼蠟。”

江怒濤笑道:“所以,我不想有這種感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這兒賣的酒水一兩銀子一壺,醃肉是二兩一銀子,饅頭是三兩銀子,鹹菜四兩銀子,而錦雞則隻賣五錢銀子,對嗎?”

“是呀,有什麼不對嗎?”

“別人做買賣,肯定黑絲錦雞價格最貴鹹菜最便宜,為什麼你卻恰恰相反呢?”

店主像是很奇怪地看著他,道:“這店是誰的?”

“當然是你的。”

“誰是這裏的老板?”

“當然還是你。”

“既然我是這兒的老板,隻要我高興,豆腐可以賣鹹肉價格。不高興,肉也可以賣豆腐錢,誰也管不著我,是不是?”

“是。”

江怒濤也不知道這番話該算道理還是算歪理,隻好點頭稱是。

端起酒杯,他笑道:“老板,我敬你一杯。”

店主連忙舉杯:“不敢,不敢,你是我的衣食父母,這杯酒該我敬你才對。”

江怒濤笑了:“老板,我見你對有些衣食父母並不是很客氣嘛!再說,在我身上你又賺不了多少銀子,用不著對我太客氣。”

店主道:“我這個人有個怪毛病,始終學不會和氣生財。最要命的是,對普通可讓人我還好點,遇上有幾個臭錢架子十足的大爺,老子就不大愛伺候。所以,我這輩子永遠都是這樣一個窮命,窮得就像這破爛的店子一樣。”

江怒濤給他斟上酒,自己也倒滿,道:“就衝你這幾句話,也該喝一大杯。來,我再敬你一杯。”

店主舉杯一飲而盡,拍桌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好!今天咱們就喝個痛快!”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從櫃台上又挾了兩壇水酒來,道:“喝,盡情的喝,就算醉不死你,淹……淹也要淹死你。”

他說話已有些口齒不清了。

江怒濤苦笑:“你店裏酒是很多,可我兜裏的銀子卻不是很多。”

“什、什麼意思?”

店主愣愣地望著江怒濤,隨即明白,擺擺手道:“今天我請客,下次再……再來,我一定照價收你的錢。”

江怒濤忍不住笑了。

店主瞪眼道:“你不喝酒,傻笑什麼?”

“我是在笑我自己。”

“笑自己?”

“因為我這個人從前從未吃過白食,可這一個月內卻連吃了三次,而且都不是我要賴賬,都是別人不要我付帳。”

“在我這店裏是……兩次,上次是誰給你開的帳?”

“烏家軍的一位管事,名叫烏萬山。”

店主道:“沒關係,他請客你盡管吃。這個人我認識,烏家堡的田莊都是他在監收地租,有錢的很。”

他起身道:“時候也不早了,打烊關門,咱們痛痛快快地喝幾杯,今天是不醉……不睡。”

他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口,兩門剛將門板往外一合,門外卻有一隻手抓在了門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