樘穹嚎叫道:“箐姨?”霎時臉色一變:“你不是已經……”咽唾了口,終是連最後一句話也咽了下去,側目看向我神情有詢問有擔心有驚奇,我搖搖頭,便化成了深深的無奈。
我也很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娘親,你還記得我們一起在大黃屋簷下中的山楂花嗎?”那是隻有我和娘親知道的秘密,一個我藏在心尖兒五年的秘密一個像山楂花藤一樣綿連的秘密。當初拾到它時,它不過一粒米大的種子,也便是這顆一粒米大的花種長了三年卻沒開一次花,我常盼著它能早些開花,因為娘親說過等山楂花開,她便帶我去遊曆九州去看最好看的煙火、吃最好吃的美食做對瀟灑快活的母女,後來,娘親走了,它卻在娘親頭七那晚開了頭一株花朵兒,瑩瑩水蘭,似極了娘親愛穿的幽蘭水羅,“當初它不是沒開花嗎?”我在半空胡亂了比劃了一通:“現在它大概長得這麼高,花朵有這麼大,葉兒綠的和我年前買的小墜子一樣亮。”
比著,比著,眼淚卻十分不爭氣的留下來:“我還給它取了名字叫‘小氣鬼’。”
“銅鴿……”
樘穹輕念了聲,伸手搭在我的腦袋上,一陣揣摩,末了,喟歎一聲。
我低垂著腦袋表示無視他,目光落定處,一雙綠蘿鞋一搭一檔的出現在我麵前,迎隨娘親柔柔的聲音停在我跟前:“記得哦。”她抬手搭了塊紗絹輕擦去我眼角的眼淚,“當時,小鴿子你不常抱怨這朵花太懶了,連抬抬頭這樣的小事情也不願意做嗎?”我仰頭凝望娘親,她依舊是一幅喜眉笑臉的樣子,眼裏卻了幾縷眷戀的擔憂……
夜風吟起她綠蘿色的裙擺,一輪輪的水秀輕紗飄絮在朦朧的月色當中透著杉月參流入漫漫長夜當中,這一刻,我想世間最美的景色不過如此了……
“咳——咳”
樘穹重咳了聲,打斷我和娘親再次重逢後的感動氣氛:“我說這位大姐現在可不是瓊瑤的時候。”指向湖的另一頭:“你不覺得那邊從剛剛開始就很奇怪嗎?現兒還有幾個人影晃蕩的過來了,我想你應該先考慮考慮現實問題,而不是在這裏練瓊瑤劇。”
我抬手擦掉鼻涕,哼哼道:“難不成還能跳出幾隻僵屍來?”轉念一想,嘻嘻道:“如果真有僵屍,它一定不會先吃我!”
他否定道:“不,是一定不會吃你。”
聽他一說,我很好奇:“為什麼?”
他道:“因為僵屍不吃沒腦子的人。”
我:“……”
再說對麵幾隻晃蕩的人影因距離遠了些倒是看得不真切,隔著一個湖,朦朧的碎月打在那幾個人的身上將他們的身影拖得老長隨著鈴鐺叮鈴、叮鈴的咯咯作響。我緩不過氣的將自己的衣口揉成一團,錚錚地手心汗從指縫裏沁出,越發的順不過氣,地上一個個蹉跎的影子高舉著手臂一瘸一拐的向湖邊攏來,嘴裏依稀發出類似於“啊啊”之類的怪叫,這不是僵屍是什麼。秉著一節踩碎的枯枝聲,那咯咯的聲響越發的清晰了,像是鄭屠夫家宰殺家禽時兩塊膝蓋骨猛烈的擊敲在一起所發出的聲響,是種撼人心下的撞擊聲。地上一方泥土,流裹過溫潤暗紅的液體,刺鼻的氣味順著傾斜蜿蜒的沼澤流入湖水中,醒目的一點,刹那間染暈了湖邊的一角湖水,腰肢著淒淒的蘆葦將陰暗的潮濕過渡到我們這邊來。我眼皮一跳,今兒我們可是轉遍了百裏塚,山上除了一些蹦蹦跳跳的小兔兒便是我們一行人了,想到這裏,我麵色頓時一白,是萬寶同學還是秀兒或是朱自清他們?
我不敢在再想下去,可能隻是幾隻苦命的小兔兒,心下不停的告慰自己一定不會有事的,但下一秒現實便給了我當頭一棒。
……是人血。
捂著嘴,我惡心的幹嘔了幾聲,不是沒見過這樣略帶血腥的場麵,當初跟著閻胖子流浪來到淅川時,趕巧碰見北薛、南郭兩國在洛城壁交戰,黑壓壓的一片人群大戰了整正三天三夜,生生將洛城壁的灌木鍍上了一層猩紅,放眼前方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殘缺屍體。
混灑的血融入洛城壁的詞目河裏將本是清澈的河水染的赤紅,伸手皖一瓢,除了濃濃的血水便是偶爾飄過的肉碎。望眼,可不是像極了湖中的那一灘血嗎。隻是一想到這可能是我們當中某一人的血,我心下便是一陣寒冷。
皺眉的看向樘穹,發現他也正看著我,我問他:“你覺得會是誰?”
他十分沉重的搖搖頭:“還不能肯定。”
他還想在說幾句,一聲嘶叫聲便打亂了他的話語,“嘩”的聲一隻烏鴉向我們飛了過來,樘穹帶著我和娘親連連的倒退幾步,將我們護在身後。打眼環視了圈周圍,四麵八方皆有倒影,不多時,一片僵屍將我們圍得水泄不通,一個個綠著眼睛流著唾液緩慢的向我們接近,頓時一陣惡臭撲天而來將我熏得隻想上吐下瀉,我捩著鼻子,嫌棄的揮扇空氣,這簡直就是一群剛剛從糞坑爬出來的屎鬼也有可能是他們集體一起蹲過坑了,總之就是遺臭飄萬裏,還有它們的唾液真的不是加強版硫酸嗎?
瞧那滴答,滴答的液體儼然將泥土融化的一坑一坑坑坑拔土冒出,我縮了縮腳,向樘穹靠攏,問他:“你快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