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正街馬路,行人三三兩兩,無精打采。
濕熱的海風從正北麵刮來,夾雜淡淡的鹹味和清爽。
路邊兩側的香樟樹,經過一整日的陽光曝曬,生機盎然,蔥翠欲滴。
偶有鳥兒在枝繁葉茂的枝椏上愜意叫喚,為這街這景,注入少許靈氣,拂去了懸在頭頂的壓抑陰霾,心情得以舒張。
找了好幾間雜貨店,南緋夜終於在一個不算起眼的地理位置,尋到了一家還開著門,售賣吃喝的品牌小店。
店裏售賣的主食為粥,主菜為魚蝦,飲料為各大酒館裏隨處可見的本草啤酒。
如今這時代,還做著吃喝生意的門店,大部分均屬於有身份背景的人。
譬如統治者階層的相關人士,又或是哪一大幫派的門麵代表,再者是作為公會那邊的交流據點等等。
他們經營的目的皆不相同,有人為財,有人為物,有人是為了換取情報,或者單純的為了擴大影響力,更有特別者,是為了便於招賢納士,俗語為招收打手,壯大私人的勢力……
除了正規的治安軍,整個城邦裏大大小小的閑散幫會、小隊組織極多,衝突不斷,無時無刻不流露出浩劫時期的不平靜、不明朗。
點好普通卻價格昂貴的餐食,南緋夜安靜的注視著女孩小口享用食物。
餐桌上的菜肴大部分為魚肉和蝦,也多虧了這座城池靠海,捕撈便捷,否則隻怕連魚蝦也恐會淪為八珍玉食,供不進桌。
“你不吃?”女孩快速掃完桌前一角的食物,盯著沒有動筷的南緋夜,忍不住詫異道。
“我不餓。”
“哦。”
女孩以為他是有意等她吃飽了再吃,於是道:“我已經飽了,你吃吧。”
南緋夜捂著腹部泛起疼痛的傷口,有些不舒服的道:“那剩下的打包回去,明天再吃吧。”
女孩回以沉默,沒有特別表示,任由他做主。
結完賬,兩人彷徨於冷清的大街。
陰暗的建築過道,時而湧現徘徊遊蕩、渾渾噩噩的年輕人,有男有女,年紀和南緋夜二人差不多,也不知是無家可歸,還是不願歸家。
某個十字路口的交彙處,兩批素不相識的小團體巧遇在一塊。
血氣方剛、自以為是的霸道人群,總是容易因一點小事而發生口角和激發矛盾,強壯欺負弱小,人多欺負人少。
放肆的嘲笑聲在勝利者嘴裏滾滾回蕩,羸弱者倒地哀嚎。
整個街頭頓時充斥淒厲鬼音,刺穿不安分的夜。
這座城,少有安寧。
繞過沿途撞見的衝突事發路段,每碰到一處,女孩的腦海便會聯想到什麼,隨即舉止變得僵硬,失魂落魄的傻站在原地,不敢動作。
心思尚算細膩的南緋夜,很快發現了女孩的異常。
那種異常名為恐懼,生生鑲嵌於女孩的麵部表情之中。
他伸出手,握住了女孩纖瘦的手掌,想給她少許依靠。
女孩反應過來,本能的靠近他,顫顫巍巍挽住了南緋夜的胳膊。
她埋下頭,埋得極低,如瀑的枯萎長發一掩,營養不良的五官立即藏入了陰影之中,不願給別人看到她驚恐軟弱的神情。
“學院的課程還順利嗎。”為了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南緋夜有意找來話題,輕聲道。
“嗯?什麼……”女孩心不在焉,發出了失神的疑問。
南緋夜重複了一遍,女孩簡短答道:“還好,不過,我已經有一段時日沒去學院了……”
女孩的回答,明顯讓南緋夜一怔。
他猶記得遙遠的記憶裏,女孩曾經告訴他關於自己的夢想,是成為一名研究學者,以此來獲取進入上層區域的資格,遠離下麵俗世的紛爭。
她不要過這樣的日子,如此日複一日、擔心受怕的日子。
仰望青空,凝視漂浮在天空之上的巨大島嶼,那時的女孩發了誓,斬釘截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