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臨世了。
兩年前,年輕的克勞斯第一次見到少女,腦子裏就轟然閃過這念頭。
那晚,夜宴的霓虹緩緩地聚攏在少女身上,及腰的銀發在光斑下熠熠生輝,一襲銀色長禮服晶瑩如雪,頸項的肌膚細致如美瓷。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少女輕輕側轉回頭來。
冬日未落,紅月已浮現窗邊。
克勞斯輕輕抬起雙臂,站在紫檀邊落地穿衣鏡,由兩名俏麗侍女服侍著穿上玄黑筆挺的晚宴服。俊朗的臉上漸漸掛上溫文爾雅的笑容——如同帶上一張精致的麵具,紳士標準的笑容。
“馬車備好了嗎?”
“是的,少爺,馬車已經在門口等候了。”麵容古板的管家畢恭畢敬地躬身遞過一張黑底紅紋的卡片,“這張邀請函是今晚尼古拉絲公主生日宴會入場憑證。”
戴好純白手襪的手從管家雙手間接過卡片,右上角綻放著著象征王室的瑰麗的白色薔薇,若有若無的淡淡的薔薇香氣,細細讀後,克勞斯唇角勾起:“摘豔薰香的文辭,不知那個常年不露麵的尼古拉絲公主又長得如何?”些微的嘲意躍然唇角。
“是啊是啊,不知道有沒有這張請柬的花好看呢!”俏麗侍女嬉笑附和。
“嘻嘻!說不定長得太醜了,才不敢見人吧!”另一個侍女眼笑成了月牙兒,帶著些醋意,少爺很少提及女性的名字。
“據說啊,野蠻人女子來到帝都後都自卑得不敢出門,該不會這位公主長的連野蠻人女子都。。”少女把“都”字尾音拉長,掩口輕笑,沒繼續說下去,未言之意昭然若揭。
“咳咳!”管家輕咳,二女連忙收聲,退立一旁。
“權叔,別嚇著女孩子了。姑娘們,背後說人壞話可不是淑女的應有的行為哦。下去領五十枚銀幣吧。”
姑娘們臉蛋紅撲撲,快速挪著小碎步嘟嘴離去,要知道,平日可是五十金的!
“少爺,您太驕縱他們了。”
克勞斯溫爾一笑:“我知道,但女孩子天生就是被寵的。”
看著眼前的鬢角飛揚的少爺,管家臉上的肅然冰雪消融,露出滿意笑意,克勞斯家族作為帝國首屈一指的顯赫名門,政界商界皆舉足輕重,他的少族長並未因此懈怠,禮儀氣度容貌無可挑剔,絕非一般紈絝可比。
“權叔,這個所謂的尼古拉絲公主是長什麼樣子的?”
深居堡內,從未出閨的神秘的第一公主早已成為帝國,乃至周圍大小諸國的熱門話題。有人說,公主美得過份,被國王視為禁臠,約束身邊不容其他男人玷汙染指。但這說法信者不多,奈亞拉托提普大帝的妾室,海拉王妃貌勝天仙,未嫁前躋身美人榜首位,因生下公主難產玉殞,一往風流的大帝一夜白頭,不再婚娶,世人皆慟。也有人說,公主先天殘疾,被視為王室恥辱軟禁堡中,不得現世。更有人說,公主不是大帝親生女兒,而是王妃與人私通之子,因此自絕色王妃死後,憤怒的大帝將公主自幼關在地牢長大。最普遍的,也是世間公認的說法則如二女所說,長歪了。
出奇的是大帝的態度,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聽之任之,任謠言飛快四散傳播,久之越說越神秘,越說越獵奇——帝國有一個公主,長得奇醜無比,濃眉牛眼,脖子胳膊粗過最強壯的野蠻人,喘氣如牛,一聲暴喝能震散高空方圓五裏的雲。
“可登美人榜而居其首。”管家徐徐道。
留名美人榜,之於女性,是至高的榮譽。誰也不知道美人榜是什麼人什麼組織所頒布,但他的公正沒有任何人質疑。
“哦?你見過了?”
“這是老爺的原話。”
作為帝國功高權重的元老,自然有資格作為貴賓被國王邀請參加私人晚宴,亦有機會目睹神秘公主的真容。
“老爺還說了一句。”
“什麼?”
“可惜。”
那晚,霓光如虹,目光在短瞬間交錯,心房刹那間停頓,萬千思緒化作一雙嬰孩般的水藍色眸子深深烙在了克勞斯腦中。
“可惜啊……”從回憶中抽身退出,克勞斯端坐書案前,指尖輕敲桌麵。略一沉吟,在一張信簽紙上揮寫幾字,灼紅指環打上封蠟,長身站起。
“備車,去皇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