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亮寬闊的空間讓紫鈺聯想到前世的教堂,但眼前的情景又像在麵對一群考官的麵試。
“為什麼我會覺得自己接下來會很不愉快?”紫鈺右眉耷拉,鬱悶的小聲嘀咕,嘴角些微抽搐上揚。肅穆的氣氛讓紫鈺感到壓抑。
對麵一群老頭子,可沒有一個是簡單的。老而不死是為賊,這一群老賊在帝國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有的掌控一方兵權,有的製霸幾條帝國的經濟命脈,隨便站出一個跺跺腳,都能讓帝國抖三抖。這群老頭找自己來能有什麼事?
常言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既然擺出這麼打陣勢,紫鈺可不覺得會是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
“咳嗯,”似乎沒有聽到紫鈺的吐槽,隔了半響,中間的一個黑袍老者緩緩放下手中得羊皮紙,清了清喉,肩上的禿尾小黑鳥扯開了洪亮的嗓子,“尊敬的尼古拉絲公主,非常感謝您能應邀出席本次會議!鑒於奈亞拉托提普大帝目前行蹤不明,一切事咎暫由元老院代為處理。本次會議是關於前天惡奴傷人事件……”
有長得這麼寒酸的鸚鵡?第一見到這隻鳥的時候,紫鈺死盯著它研究了會兒,除了得到黑毛鳥一個頗通人性的白眼,一無所獲。
而今,見怪不怪了,紫鈺前幾天甚至在鬧市裏看見了一隻長了對大白翅的會飛的大老虎,還有隻會噴水的猴子,和一大群全身覆蓋長毛的人……這一切明確地向他傳遞著一個訊息——這已不是之前他所認知多年的世界了。
“有什麼話您就直說吧,您找我來應該不隻是這事吧?”老者的話讓紫鈺想起幾天前毫無征兆暴起襲擊自己的奴仆,他並非愚笨之人,眼光還在,一個惡徒固然可恨,但不可能驚動整個元老院,隻能說這隻是個借口,一個幌子。
睜眼,闔眼,睜眼,闔眼,一天又一天,周而複始。然而不知是哪個睜眼之際,映入眼簾之景已全然陌生,他竟然成了個銀發女孩——過分的美麗,過分的年輕,過分的尊貴。
——“公主殿下”,他們恭恭敬敬地這麼稱呼著他,然而眼睛深處的莫名的憐憫,傭人們角落的細碎言語,以及桌上那封字符間彌留著淡淡哀怨的信箋,都讓紫鈺隱隱感到不安。
而今,這糟糕的預感似乎終於要應驗了。
“公主殿下冰雪聰明!”老者笑著奉承一句,眼中寒芒忽的一閃,冷冷道:“不錯,那惡奴竟然鬥膽冒犯公主,觸碰皇室威嚴,隻傷一隻胳膊,還遠遠不夠!而一個下賤的奴仆自然是沒資格讓我們勞師動眾。”
意料之內,據紫鈺了解,這世界森嚴的等級製度堪比封建時期的古中國,奴仆皆為地主貴族的私人財產,生殺隻在主人的一念之間。更何況這奴仆如此狂妄,竟敢以下犯上,他是無所謂的,但撫了上層虎須,那惡奴這次恐怕不死也脫層皮了。
“這次請公主移駕前來,確實另有其事。”
紫鈺一凜,戲肉來了!
“公主殿下還記得十年之約嗎?”
紫鈺悄悄撇嘴,這怎麼可能知道?這身體的原主人或許知道,但早就不知道她跑哪了。
“……”表麵上,少女依然眼簾低垂,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默然不語。
言多必失,這時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嗬嗬,不記得了也罷,畢竟那時的公主年紀尚小。既然公主不記得了,那便由老朽我來重提一下。十六年前,即光明曆532年魔族突然大舉入侵,戰火不斷,奈亞拉托提普大帝毅然決然率領帝國三大軍團奔赴前線……”
隨著述說,老者的眼中漸漸發出懾人的光芒,語調激昂,仿佛一個狂熱信徒在訴說他所虔誠的信仰。
“……光明曆537年,在光明神的庇佑下,曆經五年苦戰,人類聯軍終於把魔族驅逐回祁連山脈以南。
此間,您父親奈亞拉托提普大帝和赫爾曼帝國的王者邁克斯大帝兩位王者同袍作戰,惺惺相惜,締結了深厚的友誼,簽署了百年盟國協議。
剛巧的是,赫爾曼帝國的二皇子與您年紀相仿,便在那時許下了娃娃親,以作兩國同盟友好的象征。
而今年,就是誓盟十年——”
老者深吸了幾口氣平複心情,臉上潮紅逐漸平緩,看著少女,神情肅然,一字一頓地說:
“婚約之年。”
“而今,大帝失聯多日,國內局麵瀕臨動蕩,敵對國虎視眈眈,附屬諸國望風待動。帝國急需一股強力的助力,盟國應允出援,但有一個條件,即是踐行十年前的約定。如今公主殿下也到了適婚之年,為了帝國百姓,為了大帝,老夫便越俎代庖答應下來。”
老者突然起身,驚得肩上黑鳥騰起,隻見他雙腿一曲,深深拜下,頭顱貼地。
“為了帝國!請殿下出嫁!”
“請殿下出嫁!”餘者紛紛匍匐於地。
好吧,是大事,人生大事!
看著地上一排跪地整整齊齊的老頭,紫鈺越發覺得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