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臨城。寒冬。
高臨城靠海,空氣潮濕,一到嚴冬,寒冷徹骨,無論穿多少衣服,也阻擋不也寒氣侵襲。
這裏沒下雪,卻比北方的冰雪天氣還冷。
街道,寬闊,筆直,至少可以並行奔馳二十輛馬車。劉長風從未見過這麼寬闊的街道,即使是最繁華、最大的京都城,也沒有這樣寬闊的街道。
而高臨城隻是個小城,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城,它的長度不足三裏,寬度更是不足一裏。
這樣的街道,本應出現在大城市,卻偏偏出現在這樣的小城市。
隻要是在種地闖蕩過的,都會覺得,這條街道和這個城市實在不相配。
這甚至不能算街道,而應當算是廣場,可它偏偏就是街道。因為在兩旁是店鋪、住戶。
當劉長風剛到這裏時,也不免被這寬闊的街道所震撼。
但很快,變為吃驚。
這麼寬闊的街道竟然看不到一個行人。
不僅沒有行人,沒有馬車,也看不到小貓小狗這些動物。
店鋪也都關上了門。
空蕩蕩的,死靜,極為冷清,幾乎看不到生氣。
這簡直像個死地。
灰色的街道,灰色的房子,夕陽照射下,本應當是黃色的,帶著溫暖,帶著生氣,但卻似乎隻是讓這裏泛起蒼白,變得更陰冷,無趣。
劉長風漫步而行,給街道帶來難得的生機。
他的步伐不快,也不慢,不輕,也不重,平平常常,穩穩當當,似乎沒什麼特別,又似乎有著某種無法形容的韻律。
白色的長衫很舊,但很幹淨,隨著步伐而擺動,仿佛讓這蒼白的世界帶來了彩色。
白色的長衫當然不會有彩色,能帶來彩色的隻能是人,是劉長風。
他不算高,也不算矮,不算胖,也不算瘦,不算英俊,也不算醜陋,普普通通。
放到人群中,絕對應當是最不起眼,最容易被人忽視的人,但偏偏卻是無比引人注意,就像黑暗中的星辰,是那麼的鮮明。
也許是因為擁有難以描述的氣質,也許是因為表情太過成熟,而年紀又太輕。
十五歲的少年本應朝氣蓬勃,燦爛天真,他卻太過嚴肅,太過穩重。少年人的氣質似乎早已消失。
腰間的劍似乎隨意的懸在那,但若是有心人就會發現,其中實有玄機,這樣的擺法,可以讓他以最省力的方式、最快的速度拔出長劍。這實在是隻有高手才具有的素質。
忽然,街中響起一聲慘叫。淒厲、痛苦,在街上回蕩,憑添一份寒意。
劉長風倏地提速,循聲而去,有如離弦的箭,然後,停在豬肉鋪子前。
鋪子沒有歇業,隻是,之前的視線剛好被側邊的屏風擋住,無法看到。
劉長風雖然隻有十五歲,經曆卻極為豐富。走南闖北,上山下海,到過撒泡尿都會立即凍成冰棍的極冷地方,走過幾乎令人絕望的大沙漠,爬過高得氧氣不足以供常人呼吸的最高山,在茫茫大海中孤舟飄蕩過七天七夜。
他的經驗之豐富,見識之廣闊,即使是五六十歲的老江湖,也沒幾人及得上。
但當他看到屠夫時,仍然忍不住大吃一驚,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仿佛看見了一隻爬樹的母豬。
屠夫不是母豬,卻和爬樹的母豬一樣怪。
他在剁骨頭。
屠夫剁骨頭,就像貓吃魚,狗吃肉,一加一等於二一樣,天經地義,一點奇怪的地方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