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奇石惹風波
“皇天不負有心人，但肯定要弄死你這個神經病，大白癡。”一個身穿上等綢質小褂，手拿白折扇的中年儒士操一口四川方言，正朝一名黑臉男子口舌翻飛，“哪個不曉得，四川一帶不產翡翠，你要去川東南尋翡翠，這不是神經病是什麼，這不是大白癡是什麼！滾，老子沒得錢給你！”
近年來上等名流間風傳起了玩弄奇石的氛圍。那雲南一代盛產含玉石頭，懂行的商販將含玉可能性大的石頭聚集成一堆，以百萬千萬價格而論，賣給喜歡冒險尋寶的富人。許多身家千萬的富翁也樂此不疲，喜歡買一大堆石頭來開寶。如果開出來，則一石千金，開不出來，則千金散盡，打了水漂。這種帶有很大幾率，財富效應明顯的冒險活動，竟然越來越風傳開去。遠在四川重慶一代的附庸風雅者，又羨慕，又嫉妒，有些人冒險去試，或是賺了，身價倍增，有些則虧了，千萬富翁變得不名一文。富翁們對此又愛又恨。
有些鬼腦筋的人則想出了個辦法，轉移富翁們的注意力。這其中包含幾種手段。一種是以石代玉，尋覓河中花紋奇特的鵝卵石，以此為收藏名物，做成什麼“十二生肖”、“四大美女”之類，以此在坊間流傳，吸引買家。有些則幹脆宣揚四川重慶等地也生產翡翠，求富翁讚助，去山間尋寶石。明事理的人把這種行為稱為“寶氣尋寶石。”“寶氣”在方言裏有傻瓜之意，喊起來倒是順口。
陳藏銀是川東名士，家財殷實，也會附庸風雅。不過他讀書萬卷，明白事理，卻不屑這些鬼精靈商販的移花接木手法。此刻他就在罵一名尋上門來，準備說服他讚助自己去山間峽穀一帶尋所謂翡翠的三教九流之徒。
那被陳藏銀罵得狗血噴頭的黑臉漢子，此刻一張臉顯得更黑了。他唯唯諾諾辯解著：“川東南多奇石，石中自有寶貝萬千。這話流傳多時，可不是小人胡說的。再說用石頭開出沙金來的，萬州那邊已經出了好幾起。可見這事不假……”
“滾，我好言勸你，你卻三番五次的討罵，我陳藏銀可不是死纏爛打可以磨下來的鵝卵石，老子是花崗岩，是刀削岩，不得軟的，你莫想在我這裏得到一分錢讚助。滾回去種田吧。”這個文質彬彬的孺商罵起人來，也是一套一套的。黑臉漢子歎了口氣，似乎還想說什麼，但見對方那決絕的神色，終於吞了口唾沫，轉身走了。
黑臉漢子名叫全二拐，是個滿腦子奇思妙想，卻一生窮困潦倒的家夥。全二拐有兩樣東西聞名鄉裏。其中一樣是他的黑臉，本是黃種人，那臉生得，硬像是非洲人。據說這張臉生下來時，把他娘老子都嚇得半死，分娩後的老娘更是被嚇得患上了久治不愈的怪病。這張臉給全二拐帶來了一輩子的壞運氣。這黴運便是他聞名鄉裏的第二樣東西。俗話說，生得醜不是錯，但醜還出來嚇人就是錯。全二拐一張大黑臉到處跑，常常嚇壞了孩子，嚇哭了小媳婦，被漢子們打得滿地找牙。全二拐從不抱怨自己的黴運。他說，那蛇生得怕人，所以就被人打死了。自己不過是挨點揍，沒死已經是萬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