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文化學者，文曉波其實是有套路的，他最重要的套路之一，就是對近現代中國經濟文化的落後以及落後挨打的歸因。近二百年來的落後挨打，讓國人心裏充滿憋屈，同時也對自己的文化根基產生了懷疑，是什麼樣的原因導致我國近現代的落後？
文曉波認為，中國落後的根本原因，是中國傳統文化造成的。傳統文化造成了人們的劣根性，要想改變這種劣根性，隻有徹底否定傳統文化，徹底割裂傳統文化劣根性對人造成的影響，才能改變人種，實現真正的曆史變革。
來順對文曉波的“人種說”是極其反感的，因此他對文曉波的質疑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對文曉波提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您也是我們這些劣等人種中的一員，我很奇怪，以您這個劣等人種的智慧，如何能提出如此偉大的拯救方案？所以我認為，您不是在胡說八道，就是沒有自知之明。”
來順的第一個問題，就充滿了火藥味，讓演講會的氣氛立刻進入白熱化。
文曉波對於改變中國落後的現狀還有一個解決方案，那就是徹底西方化，仿照西方，學習西方。他認為，香港西方化一百年，變成了一個繁榮發達的自由港，中國這麼大，最少需要學習西方兩三百年才能徹底改變現狀。
這種說法，也是來順不能接受的。來順認為，不管是一個民族還是一個個體，精神和肉體的自由獨立是神聖不可侵犯的，貧困落後絕不是當狗的理由。因此，來順針對這個問題的提問更加尖銳：“按照您的邏輯，在美國當狗也比在中國當人強，但您真的認為，像您這樣穿上西裝，就能當上美國的狗嗎？”
來順這麼提問，完全是不按套路出牌，甚至有些潑皮罵街的味道，但來順的這招，卻非常管用，因為他把文曉波徹底激怒了。
文曉波也開始和來順對罵起來，他罵來順的時候，也秉承了自己一貫的觀點，他的觀點是：目前中國的大學教育，培養出來的絕大部分都是廢物，本科畢業生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廢物，碩士畢業生有百分之九十七，博士畢業生有百分之九十八、百分之九十九。這些廢物最大的悲哀就是自己明明是廢物卻不自知，還一天到晚先天下之憂而憂，自以為特有民族氣節。殊不知，恰恰就是像來順這樣的廢物，維護了幾千年的封建統治，讓我們的人種越來越退化，國家越來越落後。
文曉波的廢物治國論，也把來順的火拱起來了，他反唇相譏道：“我還是認為，按照您的理論，像您這樣在體係裏讀到博士畢業的人，是沒有能力分辨誰是廢物的。但您的到來，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其實本沒有廢物，因為廢物也是可以利用的，就像您今天到我們這演講，就是以一個廢物的身份充當了反麵教材，更加激勵我們奮發圖強，絕不去當一條西方人的狗。”
來順始終保持著高昂的鬥誌，說話也毫不留情麵，獲得了現場很多人的鼓掌喝彩。
但在當時，文曉波也有不少粉絲，他們紛紛發言指責來順，說來順不敢正視現實，抱殘守缺。他們還引用魯迅先生的話：真的勇士，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而文曉波就是當代魯迅式的人物，對國人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來順是有眼不識泰山。
持不同觀點的兩部分人七嘴八舌，很快就不顧發言順序，在現場吵成一團，最後有的吵急了眼，開始互相爆粗，並隨時準備拳腳相向。會議的主持人還算機警，當機立斷，在沒有會議總結的情況下宣布散會。
文曉波在他擁躉的掩護下倉皇離去，據說，這是他在北京高校唯一一次铩羽而歸的演講，他從此再也沒有踏進過夏天學校半步。
夏天回去後，專門跟周報的學弟學妹們開了一個會，就文曉波到學校的這次演講會組織了整版稿件，客觀報道了衝突雙方的觀點，在學校形成了一個不小的話題。來順因為辯論會的精彩表現，在學校成為很多迷妹追捧的對象。有一個漂亮的沈陽姑娘也因此縱身投入來順的懷抱，她投懷送抱的理由相當給力：和來順在一起，再窮也不會變成小狗狗，這讓她心裏賊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