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子卻早已一溜煙地跑遠了。
晚飯的時候，舟子慢悠悠地晃回來了，二全也懶得理他，自己盛了飯蹲在門檻上吃，舟子也盛了飯，拿在手上卻不吃，隻是呆呆地看著二全，二全被看得發毛，忍不住罵道：“憨蛋！盯著老子看個麼事？”
“憨蛋！盯著老子看個麼事？”舟子也習慣性地跟著重複了一遍，然後繼續盯著二全看。
二全不理他，繼續吃自己的。
“黃囡子，黃囡子是個大屁股。”舟子突然說。
二全被驚的一楞，一口飯沒咽下去，被嗆得吭吭吭咳了半天，一邊的舟子繼續嘟囔著，二全也沒聽明白。
“舟子，你在說個麼事？誰是大屁股？”好容易止住了咳，二全問。
“大炮看見了。”舟子嘟囔自己的，並不理二全，“二全也是大屁股。”
二全吃了一驚，卻聽見舟子說出了一番驚天動地的話：“你是二全，你是大屁股！姆媽蒙
在被子裏，大屁股使勁壓被子，姆媽沒氣了，姆媽……”
二全扔下手上的飯碗，一把捂住舟子的嘴巴。
舟子冷不盯被捂住嘴，停了半晌開始拚命掙紮，“舟子，不許胡說！”二全厲聲低喝道。
舟子木木地看著二全，突然一口咬過去，二全疼的趕緊撒開手。
舟子扔了飯碗，跑到院門口，遠遠地看著二全，一字一字地說：“你是二全，你是大屁股！姆媽蒙在被子裏……”
不等二全追上去，舟子早一溜煙地跑出了院門，邊跑邊大聲地喊：“黃囡子是個大屁股，二全也是大屁股……”
二全拎了根棍子就跟著跑了出去，舟子見二全追了上來，撒開步子沒命地跑開了，嘴裏也不
再叫了。
繞著村子追了半天也沒追上舟子，二全不由氣忿不已，這個傻東西啥時候長成小夥子了，老子竟然追不上他。
村頭圍了不少打牌的人，見二全父子兩一跑一追的，都當著笑話看著，也有人大聲損二全：“喲，二全，你們爺倆這是鍛煉身體呢。”“二全，舟子是不是又把你家的床單偷出來了？你家的床單可好看著呢。”……
二全氣喘籲籲地站穩，也不搭理那些拿他取笑的人，恨恨地罵了幾聲娘，顧自回家去了。
一連幾天，都不見舟子的影子，二全也懶得過問，他唯一擔心的是舟子那個傻蛋不定啥時候又要開始瞎說了，思索了半天，他想，大家已經熟悉了舟子的憨傻，諒他說什麼也沒有人當回事的。
二全帶著黃囡子去村裏開介紹信的時候，村長開玩笑地說：“二全，你可真能折騰啊！連咱老姑娘都折騰到手了。不過以後還是管管你家舟子吧，那個傻小子，把你的床單拿著到處展覽呢。”說完意味深長地看著二全笑，其他村幹部也跟著防聲大笑。
二全莫名其妙地看看他們，隻好跟著訕笑著。
舟子是幾個月後在一處山凹裏發現的，頭上蒙著一塊穢跡斑斑的床單，早已沒有了呼吸。
村民們趕緊報了案，村長把民警直接帶到了二全家。二全剛聽說舟子的事情，還沒顧上去看，見來了一大幫人，直唬的目瞪口呆。
“你是不是叫王二全？舟子是你的兒子吧？”麵對民警的提問，二全戰戰兢兢地不知如何是好。
“二全，你就說了吧。舟子畢竟是你的親伢啊，咋忍心下手的？”村長在旁邊恨聲說。
二全明白了，原來大家都懷疑是他害死了舟子。
很多村民都證實二全曾經追打過舟子，還有人說自從二全再婚後就沒有再見過舟子。
二全被帶到了派出所。他承認了曾經追打舟子，後來並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因家裏忙也就沒顧上去找他，誰知道……
負責審訊的民警冷笑了一聲：“忙著新婚啊？繼續交代！”
二全在執行槍決的那一天，天氣很熱，太陽老大，他卻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因為，他似乎又看見了舟子在木木地盯著他。
“舟子啊，你已經為你媽報了仇了，你還想怎麼樣啊？”一瞬間似乎又看見舟子自己蒙著床單拚命地捂、拚命地捂，二全突然忍不住痛哭失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