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葉劍英念辛稼軒《南鄉子》
5月3日,毛澤東召集在京政治局委員會開會。很長時間毛澤東沒有召集政治局會議了。毛澤東在外地休養了10個月,剛回到北京,在會議最後快結束時,他對自己所作《水調歌頭·遊泳》一詞的兩旬做了解釋:“我說才飲長沙水,就是白沙井的水。武昌魚不是今天的武昌,是古代的武昌,在現在的武昌到大冶之間,叫什麼縣我忘了,那個地方出鯿魚。所以我說才飲長沙水,又食武昌魚。孫權後來搬到南京,把武昌的木材下運南京,孫權是個能幹的人。”毛澤東念了辛稼軒的一首《南鄉子》中的兩句:“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當今惜無孫仲謀。”他指著葉劍英說:“他看不起吳法憲。劉是劉震,曹是曹裏懷,就是說吳法憲不行。”毛澤東讓葉劍英念這首《南鄉子》。葉劍英隨口念道:“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口口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毛澤東很高興,對大家說:“此人有文化。”他指的是葉劍英,並且又重複了一遍剛才念過的這首詞中的那兩句,以及吳法憲不行,曹、劉為誰的話。(《毛澤東人際交往實錄》第351~352頁)
在賀誠報告上批語:奇文共欣賞,疑義相與析
5月17日,毛澤東在中央軍委關於賀誠任職的請示報告上批語:奇文共欣賞,疑義相與析。賀誠無罪,當然應予分配工作。過去一切汙蔑不實之詞,應予推倒。印發中央同誌。毛澤東一九七五年五月十七日。(《黨的文獻》1998年第二期)
你大概喜歡秋天吧?
5月29日,夜晚,明月高懸,毛澤東居住的乳白色平房籠罩在皓潔的月光中。北京大學中文係講師蘆荻懷著異常興奮激動韻心情,第一次來到他身邊。毛澤東見了高興地說:“啊,48年參加革命的,參加過抗美援朝!”接著又微笑著問:“你大概喜歡秋天吧?”蘆荻一時不知所對。毛澤東爽朗地笑了:“你為什麼叫蘆荻?會背劉禹錫寫的《西塞山懷古》這首詩嗎?”蘆荻把這首詩背誦給毛澤東聽,他也鏗鏘有力地吟誦了這首詩:“王漕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今逢四海為家日,故壘蕭蕭蘆荻秋。”蘆荻才明白了,毛澤東是用這首詩的最後一句,幽默地說到她的名字,使她在這樣一個比較輕鬆的話題中,把緊張激動的心情平靜下來。夜漸深了,毛澤東回到臥室,還讀《昭明文選》。(《光明日報》1978年12月29日)
讚賞《南史》、《北史》的作者
5月30日,毛澤東讓蘆荻讀《晉書》、《南史》、《北史》。說:我們的國家,是世界各國統一曆史最長的大國。中間也有過幾次分裂,但總是短暫的。這說明中國的各族人民,熱愛團結,維護統一,反對分裂。分裂不得人心。具體到曆史著作,毛澤東認為:“《南史》和《北史》的作者李延壽,就是傾向統一的,他的父親李大師也是搞曆史的,也是這種觀點。這父子倆的觀點,在李延壽所寫的《序傳》中說得十分明白。”毛澤東在李延壽所寫的《序傳》中,畫了大量的圈和線,注有很多的讚賞的標記。(《毛澤東之魂》修訂本第413~414頁)
“二十四史”大半是假的
5月29日,據蘆荻回憶,毛澤東就二十四史大半是假的問題,舉出了如下的理由和例證,加以說明。他說:一部二十四史,寫祥瑞、迷信的文字,就占了不少,各朝各代的史書裏都有。像《史記·高祖本紀》和《漢書·高帝紀》裏,都寫了劉邦斬白蛇的故事,又寫了劉邦藏身的地方,上麵常有雲氣,這一切都是騙人的鬼話。而每一部史書,都是由繼建的新王朝的臣子奉命修撰的,凡關係到本朝統治者不光彩的地方,自然不能寫,也不敢寫。如宋太祖趙匡胤本是後周的臣子,奉命北征,走到陳橋驛,竟發動兵變,篡奪了周的政權。《舊五代史》(宋臣薛居正等撰)卻說他黃袍加身,是受將士們“擐甲將刃”、“擁迫南行”被迫的結果,並把這次政變解釋成是“知其數而順乎人”的正義行為。同時封建社會有一條“為尊者諱”的倫理道德標準,皇帝或父親的惡行,或是隱而不書,或是把責任推給臣下或他人。譬如,宋高宗和秦檜主和投降。實際上主要的責任不全在秦檜,起決定作用的是幕後的高宗趙構,這在《宋史·奸臣傳》的《秦檜傳》裏,是多少有所反映的。特別是洋洋4千萬言的二十四史,寫的差不多都是帝王將相,人民群眾的生活情形、生產情形,大多是隻字不提,有的寫了些,也是籠統地一筆帶過,目的是談如何加強統治的問題,有的更被歪曲地寫了進去,如農民反壓迫、剝削的鬥爭,一律被罵成十惡不赦的“匪”、“賊”、“逆”。這是最不符合曆史真實的假話。(《光明日報》1993年12月20日)
司馬光有毅力、有決心
病中的毛澤東同護士孟錦雲談論司馬光主持編纂的《資治通鑒》時說,司馬光可說是有毅力、有決心噢。他在48歲到60多歲的黃金時代,完成了這項大工程。當然,這段時間,他政治上不得誌,被貶斥,這也是他能完成這部書編寫的原因呢。又說:“中國有兩部大書,一日《史記》;一日《資治通鑒》,都是有才氣的人在政治上不得誌的境遇中編寫的。看來,人受點打擊,遇點困難,未嚐不是好事。當然,這是指那些有才氣,又有誌向的人說的。沒有這兩條,打擊一來,不是消沉,便是胡來,甚至去自殺,那便是另當別論。司馬光晚年,還做了3個月的宰相,在這之後,過了一年左右的時間,便死了。死之後,他還接著倒楣,真是人事無常啊。”(《毛澤東讀書筆記解析》下,第977頁)
“其實。這麵鏡子已經不小了”
毛澤東在與孟錦雲談《資治通鑒》,當孟錦雲發問:“這部書叫《資治通鑒》,是讓統治者把曆史當作一麵鏡子,照照自己,可為什麼不從有史以來就寫,而是從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寫起呢?”聽到這個提問,毛澤東的眼睛一亮,顯出異常高興的神情,笑著對小孟說:“這個問題提得好,孟夫子真是動了腦筋。看來,你是嫌這麵鏡子還不夠大,怕照得不夠全麵。其實,這麵鏡子已經不小了,統治者如果真是認真照一下的話,恐怕不會一點益處都沒有。如書裏論曰:‘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清朝的雍正皇帝看了很讚賞,並據此得出了結論,治國就是治吏。如果臣下個個寡廉鮮恥,貪得無厭,而國家還無法治他們,那非天下大亂不可。”(郭金榮《毛澤東晚年生活》,教育科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78~79頁)
司馬光王安石相互尊重。值得學習
毛澤東和護士孟錦雲談過《資治通鑒》。他說:《通鑒》為什麼寫到五代為止?有人說,這是由於宋代自有國史,不依據國史,另編一本有困難。我看這不是主要的。本朝人編本朝史,有些事不好說,也可以叫做不敢說。所以曆史上的書,本朝寫本朝的大抵不實,往往要由後一代人去寫。你看《通鑒》最後一段寫了趙匡胤,也隻是說太祖皇帝如何勇敢,如何英明,如何了不得,簡直白玉無瑕,十全十美,全信行嗎?提起司馬光和王安石,毛澤東一反當時貶斥前者抬高後者的通行說法,指出:這兩個人在政治上是對手。王安石變法,而司馬光反對。但在學問上。他們還是好朋友,是互相尊重的。他們尊重的是對方的學問。這一點,值得我們學習。不能因政見不同,連人家的學問也不認賬了。(《人民日報》1991年11月23日)
“搗鬼有術,也有效,然而有限”
據毛澤東晚年說,他讀《資治通鑒》運了17遍。“每讀一遍都獲益匪淺。一部難得的好書噢。”大約在1975年5月以後,毛澤東身邊工作人員小孟曾經問他:“為什麼那麼一部大書,寫政治、軍事的那麼多,寫經濟、文化那麼少呢?”毛澤東說:“中國的軍事家不一定是政治家,但傑出的政治家大多數是軍事家。在中國,尤其是改朝換代的時候,不懂得軍事,你那個政治怎麼個搞法?政治,特別是關鍵時刻的政治,往往靠軍事實力來說話。沒有天下打天下,有了天下守天下。有人給《左傳》起了個名字,叫‘相砍書’,可它比《通鑒》裏寫的戰爭少多了,沒有《通鑒》砍得有意思,《通鑒》是部大‘相砍書’。”毛澤東又說:“《通鑒》裏寫戰爭,真是寫得神采飛揚,傳神得很,充滿了辯證法。例子多得很呐。要幫助統治階級統治,靠什麼?能靠文化?靠作詩寫文章去統治?古人說,秀才造反,3年不成。我看古人是說少了,光靠秀才,30年,300年也不行噢。”小孟問:“古代這麼說,現代人也這麼說,為什麼秀才就不行呢?”毛澤東接著說:“因為秀才有個通病:一是說得多,做得少,向來是君子動口不動手;二是秀才誰也看不起誰,文人相輕嘛。秦始皇怕秀才造反,就焚書坑儒,以為燒了書,殺了秀才,就可以天下太平,一勞:永逸了,可以二世,三世傳下去,天下永遠姓秦,結果是‘坑灰未冷山東亂,劉項原來不讀書’。是陳勝、吳廣、劉邦、項羽這些文化不高的人,帶頭造反了。可是沒有秀才也不行,秀才讀書多,見識廣,可以出謀劃策,幫助治天下,治國家,曆代的明君都有一些賢臣輔佐,他們都不能離開秀才啊!”在談話最後,毛澤東還說:“《通鑒》是一部值得再讀的好書。有人說,搞政治,離不開曆史知識;還有人說,搞政治離不開權術,離不開陰謀;甚至還有人說,搞政治就是搗鬼。我想送給這些人一句話,不過不是我說的,我是借花獻佛。那是魯迅先生說的:‘搗鬼有術,也有效,然而有限,所以以此成大事者,古來無有。’”(《毛澤東的讀書生活》第118~120頁)
談謝安和桓溫
5月底,毛澤東在與蘆荻談話中,詳細地論述了對謝安、桓溫這兩個人的不同評價。“原因就在於謝安為維護東晉的統一局麵,立了兩次大功,一次是他指揮了‘淝水之戰’,以少勝多,打了個漂亮仗;另一次是他拖住了搞分裂的野心家桓溫,使其分裂的陰謀沒有得逞。”對於桓溫,毛澤東說:“桓溫是個搞分裂的野心家,他想當皇帝。他帶兵北伐,不過是作樣子,搞資本,到了長安,不肯進去。苻秦的王猛很厲害,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意圖。還是謝安有辦法,把他拖住了,使他的野心沒得實現。謝安文韜武略,又機智又沉著,淝水之戰立了大功,拖住了桓溫也立了大功,兩次大功是對維護統一的貢獻。”(蘆荻《毛澤東讀二十四史》,《光明日報》1993年12月20日)
對秦始皇要一分為二
5月底至6月底之間,曾在毛澤東身邊工作和學習的蘆荻曾經就“評法批儒”時有人大捧秦始皇,不準人們對秦始皇作曆史的分析這個問題向毛澤東請教過:對秦始皇到底怎樣看?毛澤東指出,秦始皇作為一個曆史人物評論,要一分為二。秦始皇在曆史發展過程中的進步作用要肯定,但他在統一六國以後,喪失了進取的方向,誌得意滿,耽於逸樂,求神仙,修官室,殘酷地壓迫人民,到處遊走,消磨歲月,無聊得很。陳勝、吳廣揭竿而起,反抗秦的暴政,其中就包括對秦始皇,完全是正義的。這次戰爭掀開了我國封建社會中波瀾壯闊的農民戰爭的序幕,在曆史上有很大意義。(《光明日報》1978年12月29日)
什法師雲:“學我者病”
6月,毛澤東在會見一外國共產黨的領導人時,特別強調,各國革命要根據本國的實際情況,“不要完全照抄中國”。接著,以佛教為例,說:什法師雲,學我者病。什法師叫鳩摩羅什,是南北朝人。他是外國人,會講中國話,翻譯了許多佛經。要自己想一想。馬克思說,他們的學說隻是指南,而不是教條。中國有個學者叫嚴複,他引了什法師的話,在他翻譯的赫胥黎寫的《天演論》上麵說的。(《毛澤東之魂》修訂本第305頁)
“李白的《蜀道難》寫得很好”
毛澤東說,李白的《蜀道難》寫得很好,有人從思想方麵作各種猜測,以便提高評價,其實不必,不要管那些紛紜聚訟,這首詩主要是藝術性很高,誰能寫得有他那樣淋漓盡致呀,要把人們帶進祖國壯麗險峻的山川之中,把人帶進神奇優美的神話世界,讓人們仿佛也到了“難於上青天”的蜀道上麵了。蘆荻問,有人說李賀是法家,我想不通,這個問題應該怎樣看?毛澤東說,誰說的,李賀是什麼法家!蘆荻說:兩校大批判組和上海都有文章,說李白、李賀、李商隱都是法家。毛澤東說,什麼?李白也成了法家?(《光明日報》1978年12月29日)
《登幽州台歌》情深意長
毛澤東說:“讀詩就是學習嘛,……你隨便讀一首我聽聽,讀好讀的。”孟錦雲拿著《唐詩三百首》隨手一翻,正好翻到了陳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她朗讀起來: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毛澤東聽了,連聲稱讚:“孟夫子選得好嘛。這首詩雖短,可內容是情深意長噢!”(郭金榮《毛澤東的黃昏歲月》,學苑出版社1993年版第123頁)
《錦瑟》:怎麼說都可以
毛澤東同蘆荻談到李商隱的《錦瑟》。蘆荻說,對這首詩,曆來說解甚多,有說是寫錦瑟之為樂器的樂音特點的,有說是寫對女子的愛戀的,有說是悼念的,有說是自況、自傷的,還有說是詩人總結自己創作體驗的,等等,請教主席怎麼看。
毛澤東說:“不要做繁瑣的鑽牛角尖的研究,隻要感覺文采非常美,徜徉迷離,給你一種美的享受就行了。這首詩為什麼流傳得這麼久,自有它迷人的魅力。不要整天說它是悼念還是托言,怎麼說都可以,總之是寄托了作者的一種惆悵。”(《遼寧人才報》1996年12月25日)
“朱熹是位大學問家”
8月13日晚,蘆荻說,我向主席請教關於幾部中國古典小說的評價問題。主席先談了《三國演義》,特別談了理學家罵曹操的問題。主席說,罵曹不始於元,而是始於宋朱熹,罵曹操是“國賊”。這是因為曹操篡漢。其實,漢祚之移不在曹,而在黃巾起義。主席還說,理學家很虛偽,但朱熹是一位大學問家,要讀他的書,(《文藝理論與批評》1998年第3期)
應該學《說文解字》
8月,毛澤東和北京大學講師蘆荻說,搞文學的人,還必須懂得和學習語言學,學習音韻學,不學音韻,想研究詩歌和寫詩,幾乎是不可能的。還要學《說文解字》。毛澤東說,他自己是十幾歲上就學《說文解字》的。一般學文學的人,對《說文解字》沒有興趣,其實應該學。還應該懂得地理,不僅要學中國地理,而且要學世界地理;曆史也如此。隻有這樣才有比較。(《毛澤東同誌八十五誕辰紀念文選》第253頁)
背誦《念奴嬌·登多景樓》
8月,毛澤東常常用慷慨悲歌古詩詞來抒發自己的情懷。他有時用手擊節,高聲背誦南宋愛國詞人陳亮的《念奴嬌·登多景樓》:“危樓還望,歎此意,今古幾人曾會?鬼設神使,渾認作天限南疆北界。一水橫陳,連崗三麵,做出爭雄勢。六朝無事,隻成門戶私計?因笑王謝諸人,登高懷遠,也學英雄涕。憑卻江山,管不到河洛腥膻無際。正好長驅,不須反顧,尋取中流誓。小兒破賊,勢成寧問疆對!”這是一首主張統一,反對分裂,表明要收複失地的詞,它引起毛澤東的共鳴。(《光明日報》1978年12月29日)
談武則天:有容人之量,識人之智,用人之術
這天,毛澤東談鋒甚健,麵無倦色,談得興致勃勃。小孟聽得非常認真,她覺得自己增長了很多曆史知識,真是大有收獲。她看到毛澤東願意談。她也就不斷地提出自己想到的問題。她又提出了關於武則天的問題。
“武則天,一個女人當了那麼多年的皇帝,可真是不簡單啊!”
對於武則天,毛澤東以前談過許多,看來,他對這個人物是注意研究的。
“你覺得武則天不簡單,我也覺得她不簡單,簡直是了不起。封建社會,女人沒有地位,女人當上皇上,人們連想都不敢想。我看過一些野史,把她寫得荒淫得很,恐怕值得商量,武則天確實是個治國之才,她既有容人之量,又有識人之智,還有用人之術。她提拔過不少人,也殺了不少人。剛剛提拔又殺了的也不少。”
談到這裏,小孟記起了毛澤東曾給她講過一個關於武則天的故事:
武則天當政時,一位大臣見她經常殺人,就向她提出建議說:“你這樣殺人,誰還敢當官呀?”武則天聽後不急不惱,隻是讓那大臣晚上再來一次。當然,那大臣嚇得不知所措,天威莫測呀。當天晚上,武則天讓人在殿台上點了一把大火,黑暗中的飛蛾見火便紛紛撲來,結果飛來多少,就燒死多少,可還是不斷地有飛蛾撲來。武則天笑著對那大臣說:“這叫飛蛾撲火,自取滅亡,本性難移吧!”那大臣立刻明白了武則天的用意。看來,隻要高官厚祿,要當官的人會源源不斷,哪裏會殺得盡呢?
毛澤東還談過武則天立碑的事:
武則天有自知之明,她不讓在她墓前的碑上刻字。有人說其本意是功德無量,書不勝書。其實,那是武則天認識到,一個人的功過是非,還是由後人去評論。(《毛澤東的晚年生活》第84~85頁)
寄與女兒《歸國謠》
8月,毛澤東重病期間,曾口述馮延己的詞《歸國謠》寄給女兒李訥。他口述是:何處笛,深夜夢回情脈脈,暗風殘雨寒窗濕。今頭白,不眠特地長相憶。錄古人短句一首。
口述與原作有出入,不知口述有意改動還是誤記。回憶者認為是有意改動,以表達他當時的心情。這種心情不僅婉約、沉鬱而且淒婉了。(《文壇風雲錄》第415~416頁)
訴自己心情:鼓角燈前老淚多
這天,女醫生小李進中南海看望毛澤東。毛澤東躺在病床上,雙眼已因白內障失明。他說:“上帝也要發請帖請我去,你要不來看我,我恐怕再也看不見你了。”還說:“我送你兩句話:‘風雲帳下奇兒在,鼓角燈前老淚多。’這後一句就是我此時此刻的心情。”(《知音》1990年第2期)
三國政治家、軍事家對統一都有貢獻
毛澤東在讀《三國誌》的時候,說:“漢末開始大分裂,黃巾起義摧毀了漢代封建統治,後來形成三國,這是向統一發展的。三國的幾個政治家、軍事家,對統一都有所貢獻,而以曹操為最大。司馬氏一度完成統一,主要就是他那時打下的基礎。”(《光明日報》1993年12月20日)
毛澤東有次對身邊工作人員說:“陳勝、吳廣揭竿而起,反抗秦的暴政,完全是正義的。這次戰爭掀開了我國封建社會中波瀾壯闊的農民戰爭的序幕。”(張樹德《毛澤東與中國古典軍事典籍》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7年12月版第77頁)
讀《晉書》
8月,毛澤東閱讀《晉書》。他在書上寫有“一九七五年八月,閱第五十至五十六卷,再閱第三十四卷《羊祜傳》、《杜預傳》;九月再閱第七十九卷《謝安傳》、《謝琰傳》、《謝玄傳》。(《毛澤東讀文史古籍批語集》第165頁)
毛澤東在天頭上寫有稱讚謝安的“有辦法”、“謝安好”的批語。他也讀了《桓溫傳》,對於桓溫的北伐,他批了“是作樣子”。(《光明日報》1993年12月20日)
“還是劉禹錫說得好嗬”
8月下旬,毛澤東和張春橋在有次談話時,提及到唐朝劉禹錫的一些詩。“喜歡讀詩嗎?”毛澤東問。張春橋笑了笑:“偶爾也讀點,但經常讀的是主席的,公開發表的大多都會背了。”說著背了幾首。“會背《西塞山懷古》嗎?劉禹錫的。”“看過,背不下來。”毛澤東用手擊著床幫子,毽鏘有力地呤誦起來:“王睿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而今四海為家日,故壘蕭蕭蘆荻秋。”“主席的記性真好!”毛澤東沉思地說:“中唐的劉禹錫,是個唯物主義者,憂國憂民,立誌革新,最後失敗被貶為朗州司馬。中國這片土地,人事滄桑變遷,惟有事業永留。他遭貶後過上了流放生活,還寫了‘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的詩句,你們行嗎?”張春橋低頭不語。毛澤東長歎一口氣,揮起手無力地晃動了一下,說:“‘文化大革命’可能要失敗,你們要準備被人請上斷頭台。還是劉禹錫說得好嗬:‘天下英雄氣,千秋尚凜然。勢分三足鼎,業複五銖錢。得相能開國,生兒不像賢。淒涼蜀故妓,來舞魏宮前。’不知你們有何感想,讓文元寫篇文章,怎麼樣?”(師東兵《決定中國命運的二十八天——粉碎“四人幫”集團紀實》,河南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368~369頁)
“這是諸葛亮的高明處”
毛澤東讀史時,對一些能處理好民族關係的政治家,是十分推崇的。他說:“諸葛亮會處理民族關係,他的民族政策比較好,獲得了少數民族的擁護。”在《諸葛亮傳》中,毛澤東在裴鬆之引《漢晉春秋》的一段注文旁邊,加了很多圈。這條注文記載了諸葛亮七擒七縱少數民族首領孟獲,和平定雲南後用當地官吏管理南中的事跡。毛澤東說:“這是諸葛亮的高明處。”(《光明日報》1993年12月20日)
“學文科的人必須懂曆史”
9月,毛澤東對蘆荻說,學文科的人必須懂曆史,這是基本功。二十四史大半是假的,所謂野史也大半是假的。可是,你不能因為它假的多,就自己來搞一套曆史,不懂了,那是形而上學,是傻子。所以,還必須要紮紮實實地把二十四史學好。不僅二十四史,過去所謂的稗官野史也要讀。毛澤東曾兩次指示蘆荻要細讀《三國誌》、《晉書》、《南史》和《北史》,特別提到李延壽寫的《南史》和《北史》比較好,說他傾向統一。毛澤東自己,二十四史的重要部分,起碼讀了3遍以上。有的書皮都磨損了。毛澤東說,讀書要三複四溫。(《光明日報》1978年12月29日)
王粲《登樓賦》好
一次,毛澤東讓蘆荻讀王粲《登樓賦》。毛澤東說,這篇賦好,作者抒發了他擁護統一和願意為統一事業作貢獻的思想,但也含有故土之思。對自己的童年、自己的故鄉、過去的朋侶,感情總是很深的,很難忘記的。到老年就更容易回憶、懷念這些。(《光明日報》1978年12月29日)
《鵬鳥賦》:文章不長,意境不俗
毛澤東還向小孟提到賈誼,他說:“漢朝有個賈誼,寫過一篇《鵬鳥賦》,我讀過十幾遍,還想讀,文章不長,可意境不俗。”
10月1日,毛澤東又談論起賈誼的這篇文章來:“不少人就是想不開這個道理,人無百年壽,常有千年憂,一天到晚想那些辦不到的事情,連辦得到的事情也耽誤了!秦皇、漢武都想長生不老,到頭來,落得個‘萬裏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其實,任何事物都不過是一個過程,人的一生也不過如此,有始必有終。”(《毛澤東的晚年生活》第104頁)
“應該學學莊子嘛”
10月,毛澤東在自己寓所和康生談話。
康生扶了扶眼鏡,傾過身去,關心地問毛澤東:“主席最近身體好一些了吧?”“不好!”毛澤東又擺擺手。接著,毛澤東側過身問康生:“你的身體怎樣?”“也不好,下麵長了個瘤子,老是出血。”康生說。
毛澤東沒有表情。康生又接著說:“機器老了,快報廢了。”
“這是自然規律,誰也違抗不了。應該學學莊子嘛,老婆死了,還鼓盆而歌。如果所有的人都活一萬歲,地球上不就人滿為患了?!”毛澤東斷斷續續地說著。(劉亞勇《天國滄桑》,中國社會出版社2000年版)
臥室一角:正在讀的書
12月26日,這天是毛澤東生日。環視他陳設簡單,但不空曠的臥室,床上書桌上,尚可見可知若幹書名,及其插有若幹書簽的書在。比如:《新唐書》在“卷二百二十五下列傳第一百五十下逆臣下黃巢”,《舊唐書》在“卷二百下列傳第一百一十五下黃巢”,《明史》在“卷三百九列傳第一百九十七流賊李自成”,《征四寇》在第十回《燕青月夜遇道君,戴宗定計賺蕭讓》、《水滸後傳》在第二十四回《換青衣二帝慘蒙塵,獻黃柑孤臣完大義》。此外,未插書簽的有《金田起義前洪秀全年譜》、《忠王李秀成自傳原稿》、《太平天國史事考》、《太平天國史跡調查集》等等。(《毛澤東故事》第204~205頁)
1976年
談張居正死後格局
1月29日,毛澤東在北京中南海,在和毛遠新談到總理人選時,他說:“是哩,總理不在了,許多人都想坐這把交椅,難免要搞些手腳。公元1582年,那個明朝宰相張居正因病而死,禮部右侍郎張四維為奪取相位,勾結大宦官申時行大搞陰謀詭計,上下串聯,殺人數萬,把個神宗皇帝也逼得無可奈何,惶惶不可終日。你在大學是學工的,今後也要學點曆史,古事今鑒嗬!”(青野、介雷《鄧小平在1976年》,春風文藝出版社1993年3月版第45頁)
《韓非子》至少要看5遍
當毛遠新談到已看完了“二十四史”和《資治通鑒》,並正在看李斯的《論統一書》和《韓非子》時說:“這些書你都應該看,隻看一遍不行,至少要看5遍,一部《資治通鑒》我就看了5遍。你說的《韓非子》我年輕時就看過幾遍,其中的《說難》、《孤憤》、《五蠹》都能背得下來。這個韓非和李斯都是荀況的學生,也都是中國曆史上有名的大法家。後來,李斯作了秦始皇的宰相,怕韓非奪權,就在公元前233年把他殺了。所以韓非感歎說:‘上古競於道德,中世逐於智謀,當今爭於氣力’。他講的這個‘氣力’,其實就是‘權力’。韓非為什麼被李斯殺了,就是因為李斯的權力比他大。‘力多則人朝,力寡則朝於人,故明君務力。’高明的皇帝一定要控製權力,秦始皇聽了韓非的勸告,搞了個中央集權製。我們共產黨也學秦始皇,搞‘一黨治天下’,就是要掌握住國家領導權。”(《鄧小平在1976年》第45~46頁)
毛澤東評點《史記·老子韓非列傳》:韓非師從於荀子,戰國時期法家的代表人物,他提出的法治、術治、勢治三者合一的封建君王統治術,對後世影響很大。(《毛澤東曆史筆記解析》,紅旗出版社第57頁)
李商隱無題詩難下斷語
2月12日,毛澤東複劉大傑信。內稱;我同意你對韓愈的意見,一分為二為宜。李義山無題詩現在難下斷語,暫時存疑可也。奉複久羈,深以為歉,詩詞與論,拜讀欣然,不勝感謝。(《毛澤東論文藝》增訂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2年8月版第172頁)
談《史記·汲鄭列傳》
2月,除夕夜,毛澤東在中南海遊泳地,他躺在床上,微閉雙目,喃喃詠道:“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貧一富,乃知交態。一貴一賤,交情乃見。”他對張玉風說:“這是《史記·汲鄭列傳》的話。如今像汲長孺、鄭當時這樣的好人不多了。”(《鄧小平在1976年》第72頁)
孔子、秦始皇都沒上過大學
3月3日,毛澤東在一次談話中,用孔子、秦始皇、漢武帝、曹操、朱元璋沒上過大學來說明隻有在實踐中才能增長才幹。(《十年後的評說——“文化大革命”史論集》,中共黨史資料出版社1987年版第308頁)
“現在雖然沒有蓋棺,但也快了”
6月15日,毛澤東在他的病情加重時,曾把當時的一些中央領導人找去,對他們說了段話,意思是:人生七十古來稀,我已80多歲了。人老了往往要想後事,中國有句古語叫蓋棺論定,現在雖然還沒有蓋棺,但也快了,總可以定論了吧(《說不盡的毛澤東》下第70頁)
再背誦《枯樹賦》
7月,毛澤東讓張玉鳳找來庾信的一首賦《枯樹賦》。這首賦,他是早已熟讀過的,前些年還囑印過大字本,全賦大部分章節都能背誦下來。毛澤東躺在床上,讓張玉風連續讀了兩遍,他邊聽著,邊默記著。後來,他說自己背誦。此後,他自己背誦,卻仍能一字一句地富有感情地背出全篇。(《毛澤東生活實錄》第125頁)
未讀到的李義山大字本
毛澤東在去世前還曾想係統地研究李商隱的無題詩。就在這時,上麵通知人民文學出版社趕排《李義山詩文全集》線裝大字本,說主席要研究李商隱的無題詩,回答劉大傑。但因主席病重,排部分散頁即隨時呈送。1976年9月8日還急送去部分散頁,9日淩晨聽到毛主席逝世的消息。(《文壇風雲錄》第41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