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王府事事有人伺候,唐胤常覺得白雪礙眼,如今淪落邊塞,這個平日吊兒郎當、沒什麼用處的家夥,卻忽然變得不可或缺了。
天色已晚,月上中天,白雪還沒回來,這破落院子的破房門,怎麼也關不嚴實,漠北的夜有著在東都不曾嚐過寒風,唐胤披著那件破皮襖,縮在床榻一角,瑟瑟發抖。
身無內力,還啥都不會,離了那家夥,即便皇兄不殺,他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嘭”地一聲,房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王爺,我回來了!”
一聲咋呼入耳,唐胤立即爬下床,想去迎人,口中怪道:“不是讓你天黑之前回來,怎麼……你受傷了?”
責怪的話還沒說完,一股血腥之氣便嗆入鼻腔,白雪懷抱著一件棉襖,滿身滿臉是血的踏入屋內。
“沒有,都是北金那幫野蠻子的血!”白雪反手帶上門,將棉襖放在那四腳不齊的破桌子上,邊解開纏著襖子的繩子邊道:“餓了吧,猜我給你帶了什麼?”
那襖子裏包著一個腦袋大的油紙包裹,還有一小壇燒酒,“酒!還有肉!這可是馬肉,沒吃過吧!來嚐嚐!”
那油紙包裹打開,裏頭是一塊兒上好的腿肉,還冒著熱氣,烤得色澤金黃,十分誘人,隻是——唐胤皺起眉頭,有些嫌棄,“馬肉?你哪兒弄來的?還有你身上怎麼會沾上金人之血。”
“我在鎮北王府謀了個差事。”白雪將那馬肉包裹塞到唐胤手中,又轉頭去給他開那壇燒酒,“給你二哥看大門兒,也是給咱們大寧看大門,我們先前一直在都內不知,弄臣關其實常有戰事,我今兒運氣好,剛進王府就碰上北金蠻子來襲,上了趟戰場,殺了趟敵,這馬也是蠻子的馬,那蠻子見力所不敵,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就自己把馬殺了,怕便宜了我們,你二哥吩咐人把馬烤了,犒賞我們,我特意給你帶了一塊兒最好的腿肉。”
“什麼?”這番話信息量太大,唐胤一時間竟不知該先驚訝哪一句,白雪將燒酒也遞給他,“這酒濁了點,但挺烈的,喝點暖和暖和。”
唐胤左手馬肉右手燒酒,愣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挑了個最要緊的問題問道:“你去鎮北王府謀什麼差事?若是跟二哥……”
“放心吧!”白雪將桌上的棉襖收起,把人按在桌邊坐下,“沒機會見到鎮北王的,即便見到,我一個下人,你二哥也不會留心,我問你,你可記得你王府裏的浣洗小廝都長什麼樣?”
唐胤叫他噎了一下,“可……”
“沒什麼可不可的,何況為了你,我也必須得想個法子混進鎮北王府。”白雪伸手在唐胤手裏的油紙包裏撕下一條馬肉丟進嘴裏嚼起來,“這弄臣關內無醫館,能弄到藥的地方就隻有你二哥那裏,我若不想個法子混到他府內,往後還怎麼回回去給你這個藥罐子弄藥材?九日歸的解藥熬製需得一十七味藥材,還有三味價格不菲,隨便一個平頭百姓,又豈能輕易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