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寧優優閉門謝客,表麵看我和她都需要時間來平靜。
我難過的喉嚨眼都卡住了,卻仰望著天花板茫然。我自己都討厭自己了,不要說別人了。蘇予諳會不會也終於有一天厭倦,我當不起他這麼好的待我。
而當我靠在沙發上,冷靜了許久之後,才稍微能漸漸回味出,家裏的娘親驟然得知我和蘇予諳之間的一切,我才想起告密的會是誰。
誰會知道一切,誰會這麼無恥,誰又會這麼無聊。
說真的我始終覺得從來到洛城後,不,應該說很久以前我跟他就沒什麼交集了,可不過是我以為而已,許多事在別人眼裏就得換個樣子。
我憋著一股氣,手都發抖。跟公司告假三天,不管外麵如何天翻地覆。
寧優優和我待在家中,閑著時躺在沙發上發呆,發呆過後偶爾上上網。似乎一切平常。我並不知道她搗騰些什麼。
可是其實還是有一件大事,就是寧優優和明輝掰了。
曾經好的跟一個人的親密感情,猛然間很徹底的掰了個幹淨。
導火索,是報紙頭條,某天突然爆出了明公子和寧優優,說他們正在交往。
還刊登出了寧優優和明輝的一張合照,這件事無疑又成了熱門,明公子看來真是越來越風光,他如今的境遇,和當初不可同日而語。
當我看到的時候,我也是真有點不淡定了。而當寧優優看到報紙的時候,她什麼也沒說。
記得幾日前早上,我翻開她買回來的報紙,還很訝異說道:“明公子又上報紙了?”
寧優優眼皮都沒耷拉一眼,沒做聲。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她和明輝已經演變成這樣了。
直覺告訴我,這姑娘是受刺激了,她的所作所為很有點爆發的跡象。
無論如何我跟她在一個屋簷下相依為命,彼此心事重重,卻能互相慰藉。
其實我不理解明輝的用意,寧優優的手機並沒有關機,曾經有一天,我看見她手機連日響了十幾遍不止,她都置之不理。
而我看那上麵顯示,全是未接電話明輝。寧優優這樣的冷處理,顯然是收到了效果。
我忍住了壓製的燥怒沒去找宋哲宇去算賬,我如今跟寧優優同病相憐,最重要一點,你不主動去招惹,卻被別人屢次三番陷害的情況。
第一枚重磅炸彈是,寧優優向媒體宣稱,她與明輝毫無關係。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寧優優的另一麵,禦姐變成繞指柔,她還出去接受記者采訪,她說,如果再不站出來,她覺得對不起她爸爸對她的疼愛。
而關於她和明輝的那些事兒,她則全盤否定了。
否定和明輝的交往,也否定和寧先生不和。
原來寧優優也可以這樣。
采訪完她的神情還是疲憊的,好像從狀態中還沒出來,她抬頭看了看我,對我說,她發現人有時候就得裝孫子,裝無辜,不能永遠都那麼強勢。
優優大小姐低調出境,一點無奈一點委屈的形象立刻讓報紙掀起一陣狂轟濫炸。
近日讓媒體競相追逐的,不再是明公子一枝獨秀,而是優優大小姐和明氏公子的相愛相殺。
說真的我才感受到寧優優的手腕和魄力,出身商業家庭的大小姐果然是不一般的。
我看著她,我想優優大小姐終歸還是和我不一樣,因為她真的有實力有背景,可以輕而易舉扭轉乾坤。所需要的,不過是她的狠心和勇氣。
最後,明公子找上門來了。
對於寧優優的聲明,明輝表現了出人意料的低調,他一直沒有跟寧優優正麵對上,這也是我不理解這人的另一個原因。
可是今天他大駕光臨登門也是事實。
今天,剛好是我請的那三天假最後一天。
寧優優則很幹脆:“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明輝一身雅氣,身材筆挺,很像儒雅貴公子的走進來。外表無懈可擊的男人。
“優優,我希望你能聽我說。”
寧優優抱著雙臂,女人的魄力取決於麵對男人時的勇氣,她幾乎是用一種散漫的態度看著明輝。
看得出就算是明公子也有些招架不住了,他很輕地說道:“對不起……我知道有些事我做錯了,但那隻是開始,優優,我對你是認真。”
奈何就在一間屋,他說的再小聲我也能聽到。
吃幹抹盡之後,這個時候才來演深情無悔,生活果然不是電視劇,電視上看到這種情節,我一定會笑場,現在看到,卻覺得諷刺。
寧優優冷嗤一笑:“說的好像我跟你有什麼一樣。明先生,希望你說話注意點分寸,叫人聽見,我一個女孩子,還要臉不要。”
明大公子終於變臉。
我不太待見這個人,無言地拿出包,正好順勢出門,上班去了。估計在家裏,人家明公子心裏還覺得我礙事,給他個機會,讓他知道他的失敗不在於別人,完全是他自己的錯。
我跟寧優優說不準是前世修來的緣分。
她窮途末路,我如履薄冰。她不堪其擾,我也未必能夠走運。我倆連被困擾的時間都那麼吻合。
在單位中我也不得自由,埋頭恨不能把自己當空氣。可是有人很活躍,我發現何小雙整個下午到處串門子,找人嘮嗑。
艾咪咪一如既往討厭她,可是今次卻表現的不明顯。
她偷偷跟我說:“何小雙要辭職了。”
能有人不談論我,我就高興了,當然配合地勾頭跟她八卦:“不會吧,什麼時候?”
艾咪咪道:“今天就走了!你還不知道。人家要另謀高就呢……她那男朋友,嗯。”
我忽略了後半句,隻詫異:“辭職不是要提前三個月?之前沒聽她說啊。”
艾咪咪挑眉,趁著外麵喧鬧小聲說:“人家哪裏還在乎這些,我先前就說她呆不住吧,果然,被男朋友伸出橄欖枝接走了。”
“一人那啥啥,周圍的都跟著升天了。”
我沒做聲。
說著說著何小雙串門子串到了我們這間辦公室,人一旦決定走,就沒什麼顧忌,所以小雙姑娘一進來,就發出一陣清脆笑音,這次艾咪咪也很給麵子,起來寒暄:“小何來啦。”
哎,我進公司幾個月,都沒見過她用小何這個稱呼。
人嘛,真不得假不得。
何小雙就坐下來嘮嗑了,可她第一句話卻是衝著我:“柳沐白,聽說你休假,你什麼時候來上班的?”
語氣充滿熱情和驚奇,雖然熱情沒聽出多少,那個驚奇多少還是裝的。
我道:“剛來。”
何小雙忽然笑得花枝亂顫,無法形容她那種笑,隻能用這個詞。她說:“豪門女友,人家都這麼說你,你還挺好命的。”
有時候所謂的不爽情緒,就是在一句話之中掀起的。
艾咪咪打趣說:“小雙你不也是麼,找到個好男友。”
何小雙這次笑得很含蓄,似乎表示默認,可是過一會,她又把火引到我身上:“怎麼能跟柳沐白比較,她男人都是高水準級別的,我們一到跟前,都是平凡人啊……”
帶著調笑語氣說出的話,讓我有掀桌的衝動。我沉默以對。
艾咪咪笑了:“當然比不了寰宇集團的三公子。”
何小雙就著話頭,仿佛隨意地對我說:“哎,不過柳沐白,你們家世懸殊這麼大,也不好哦,以後恐怕不太容易走到一起。這種事太多了。”
艾咪咪聽出不對味,也笑罵:“會不會說話,你。”
何小雙陪著她笑,笑一會兒就開口:“我也是說事實嘛。”
我抬起頭,淡淡看著她,道:“自然、……誰也比不了何小雙你幸福。”
何小雙擺著手,臉扭過去:“哪裏哪裏,不敢跟你比。”
我說這女人是不是有病,我忍住忍著才沒有當麵罵出來。
然後艾咪咪看了我一眼,兩個人的話題,終於不再繞著我,但是,則徹底無視我了。
嬉笑了一陣,可恨今天下午氣氛這麼鬆弛,等到老板終於從樓上下來的時候,何小雙才從椅子上站起,笑著說著走到門邊。
艾咪咪最後虛情假意讚歎她一把:“看你今天得意的,人家為了找工作都擠破頭,你不動聲色就換了好工作。”
何小雙一手搭著把手,人站在門外笑說:“我算什麼,當心人家柳沐白以後被當名人一樣追捧,各家媒體都擠到公司來,讓你們出門都不行啊。”
要不是她很快關了門,我手裏的文件夾就想砸過去了,實在無法忍耐。
各種,裝。
艾咪咪送完她回來,我臉色才好一點,艾咪咪噓口氣,看著我,輕歎一聲也沒多說什麼。她用胳膊肘搗了搗我,低聲說:“沐白,知道剛才在外麵,那女人還跟我說了什麼?”
艾咪咪對何小雙的稱呼又變回了以前,“那女人”,我沒表示意見,直接問:“她又說了什麼好話?”
艾咪咪聽出我的反話,也小小歎了歎,直至頓了頓,才張口:“她說啊,她看新聞上麵報道你,說你曾經輟過學。”
我剛才不知起了什麼年頭,抓了一支筆在手裏,瞬間就被握的死緊。
除了難以置信和震驚外我培養不出別的情緒,我看著艾咪咪,艾咪咪也看著我,房間裏出現片刻的靜悄悄,我不懂,這些事都和那女人有關嗎?!
艾咪咪臉變了一下:“你臉色好嚇人……沐白,這女人真挺討厭的,長了一張破嘴。她走了也好,眼不見為淨。”
她是走了,一幹二淨,可是,留我滿腹憤怒,被她奚落?
我咬著牙,才熬到下班時節,度日如年,我拖著包,第一個走出辦公室離開。總覺得這汙濁的空氣,多待一刻都能讓我窒息。
可是走入大廳我都好像還做夢一樣,那些蜂擁而來的,亮如白晝的燈光,好像我剛剛還相信這我隻是做一個夢,這會兒就發展到現實了。
我熟悉的各種攝像,照相機,穿著大外套的記者,扛著他們的寶貝就衝過來,我現在的反應怎麼及得上他們,瞬間被圍個水泄不通,我左右環顧,卻發現我站在這個圈子的中間。
“柳沐白小姐!請接受我們的采訪……”
“柳小姐……”
我傻愣愣地看著他們,倒吸一口涼氣,麵前多了起碼三隻話筒。那些個人一臉巴巴地看著我,好像我隻要稍微吐出什麼字,他們馬上就能奮筆疾書。
好奇怪。
前世我還在采訪人,原來被人采訪,是這種感受。這種好像孤島,四處霜劍的感覺。
我不說話,可是閃光燈還在閃,記者自然能根據我的沉默,再寫出一大篇報道,這些流程我熟悉的印進了骨子裏。記者種類不同,但本能都在。
那些人的表情開始變得莫測,我突然很想逃。在人群包圍中,我渾身僵硬的猶如木頭。
我不該這樣的,我至少應該想出什麼辦法應對。
我頭皮發麻,心裏的反應再次沒有起到任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