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母親?”高人就是高人,你以為你不說人家就不知道,還不照樣一語中的。
我把手機放下,扭頭去飲水機上倒水。一回頭蘇予諳靜悄悄站在我麵前,大白天沒把我嚇死。
好吧現在也不是白天了,我瞄一眼窗外,已經擦黑。
蘇予諳用那雙獨有韻味的眼睛盯了我很久,冒出一句:“伯母說了什麼?”
我反應半天才反應過來,伯母,多麼斯文的叫法。這個詞我回味了半天才跟我們那兒的阿姨稱呼等同。
我沉默了會兒,蘇予諳一抬手,又把我手臂給抓住了。
出於一種莫名的心裏,我火速回答:“就是罵了我一頓。”
他眼裏動了動,聲音放輕了些:“為什麼罵你?”
“沒什麼,在家她也經常這樣,很正常。”我耷拉下眼皮,腳尖移動想從他麵前挪開。
蘇予諳皺了一下眉,早說他這樣的男人極少皺眉,好涵養好氣度,皺了眉就表明真的很不好。奇怪我一直不覺得我跟蘇予諳這是個談戀愛,或者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談戀愛,在他麵前我似乎總是不能放開自己,做不了最真實的自我,可是他的一舉一動卻又好像刻在我心上,我在意且對此熟悉的很。
手腕被大力拉住,切切實實的抓緊,我腳步卡住猶如被定身一樣,因為確實第一次感受到蘇予諳這樣的蠻力,而震驚。
他在我耳後發出暗吼:“小白!”
“你站住。”他說。
說實話我真不相信蘇予諳耳力能那麼好,我電話捂那麼死緊他還能一字不漏聽見,他現在爆發讓我很迷茫。
我隻要不正麵對上他眼睛就還能撐得住,我側了側身,很欠的問道:“我又讓你怒了?”
其實我本來想說是不是又讓他受不了了,臨時換了個問法,問出來才發現效果不一樣。
他薄唇微啟,扣著我的力氣越發的緊,我察覺不對想逃,他冷冷然問出了一句:“在你心裏,我究竟是不是你男朋友?”
我心涼了一半,不,加上剛才那個電話,我想該是全涼了。
蘇予諳等了我半天等我開口,他的目光更是一直籠罩著我,直到一分鍾又一分鍾過去,我才看見他緊抿的唇又一勾,似乎無奈至極:“沐白,我說句實話,你一直在躲,我也一直在努力順著你。我想你可能還不懂,還需要時間,我這麼長日子也警告自己不要給你壓力。但最近,發生了這些事,你越來越不肯說話,我就想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或是,一直也沒有頭……”
很多事情不是你躲就能不去麵對的,可是我總是做不到,得過且過,我第一個老板和爹媽最終受夠了我,也是因為我改不掉這點。
現在被蘇予諳當麵指出來,我覺得比以前加起來的傷口都要猛烈。
被他說的,我眼圈抑製不住一紅。
蘇予諳道:“你連看我也不敢看麼,從認識到現在,我對你所做的,我不信你感覺不到。你,你讓我如何?”
我發現鼻子酸的,讓我嘴巴再彎曲一些說話,都不行。可幸還能抬頭,重新看進他眼裏。
所以我不敢,蘇予諳的眼裏沒有責備什麼的,預想可能有憤怒也沒有,就是那種仿佛蒼涼,無奈的情緒浮在他臉上,比任何怒火都厲害,更覺萬箭穿心。
蘇予諳低歎:“你是不相信我愛你,還是怎麼的……”
我實在忍不住湧上的酸澀,眉心皺的緊緊的,那種感覺就是想對蘇予諳說話,但苦於無法說出重點,最後就演變成沒法說。
我幹了一件最不願意的事,流眼淚。
可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導致我說不出話一個勁掉眼淚,心裏是一個勁鄙視唾棄自己。我想跟蘇予諳好好解釋,我也不想這樣,可思想跟身體行動有時候缺心眼的不能同步。
這大概是我第一回掉眼淚,被自己逼的。誰也不怨。
蘇予諳的麵部表情也僵化了一下,手迅速就罩上了我半邊臉:“哭什麼。”
至少他不再追問了,而是忙不迭擦我的臉。
這時候連張麵巾紙都拿不出來了,隻會用手一下一下劃拉,我就覺得我的臉和他的手掌摩擦,火燙火燙。
其實內心同樣在問,把話說清楚有這麼難麼,我不明白為什麼有時候我心裏想的,和實際做的會有那麼大差別。比如我想這麼做,可是卻做不出。
聽見門鑰匙響起的聲音。寧優優拎著方便袋站在門口,看著我們就愣住了,大概她沒想到她好心好意留給我們私人空間,我卻被一個電話浪費了。還成了這般形容。
我哭不下去就盯著蘇予諳瞧,我覺得我說不出話來,至少也能用眼神傳達點什麼。
比如,我真的挺在乎他。
蘇予諳伸手伸了幾次,最後才含蓄地摟著我半邊腰,把我架到沙發邊上。“唉,……別哭了。”他說著把視線移向了一邊。
他一說我更難受,都不知道怎麼辦是好了。
寧優優默默地進門把方便袋放在桌上,香味都從裏麵飄出來,她買了熟食。她看了看我,遲疑著道:“要不,蘇師兄,今天就讓沐白先休息吧?”
蘇予諳沒言語,但他垂眸看了我一會兒,轉過頭望向寧優優,卻微微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