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日,上午7點,數學教研室。
全校的幾十間教室,隻有這間燈火通明,沈東河坐在沙發椅上打著盹。辦公桌上空無一物,除了正對著他的全家福,顯然,他在睡前還久久凝視著這張照片。
門鎖發出了響聲,他被這聲音驚醒。苻生打開門進來,又隨手關好了門,沈東河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凝視著他。這場景極為詭異,沈東河一般是上午第二節課結束後才會來學校的,而苻生通常也會上完了早自習再來教研室。但兩人都忽視著這種異常,就好像早就知道對方會出現在這裏一樣。
“早上好,沈老師。”苻生打破了沉默,“在這種地方睡覺,可是很容易做噩夢的。”
“哈哈,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沈東河像往常一樣笑著說,“一個殺人犯,在多舒服的床上,都逃不過噩夢的追殺啊。”
“居然這麼快就承認了?不想抵抗一下嗎?”苻生用從未有過的冰冷強調說。
“你吧刀都藏在身後了,我還有什麼好抵賴的。再說了,我怎麼可能瞞過那些使者,我又不是龍家那些無夢的怪物。”沈東河的表情如常。
“為什麼要殺她?”
“你這不是明知固問嗎。那家夥在有些地方聰明,能在短時間內查到實驗室的各種信息,位置到人員,什麼都知道了,這我必須誇誇她。但是,那麼容易相信別人。我和龍柏先生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了,怎麼可能隨便向她表忠心?
“她說他能保全我的生命。我也活了50多年了,這條老命早就不放在眼裏。還是龍柏了解我,他說我隻要有辦法殺了龍泠,我死了,我的兒子還可以接著我的位置繼續做‘使者’的研究。
“這種神創的生命,研究它們,很可能最終能掌握人的本質。什麼基因?什麼遺傳?我們再也不願意受這些共同體為了隱藏本質編造出的謊言的欺騙了。但是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一旦掌握了這種秘密,錢、權力這些東西滾滾地來,到時候我們沈家,哼哼。
“你大概想不明白我是怎麼殺死龍泠的吧。我們研究出來的針劑,隻要十毫升。”沈東河比劃了一下,”就能把任何人變成我們的人偶,隻剩下表麵上還像個正常人。龍泠還是回了你的短信吧,你根本沒有懷疑,對不對?可以,她的意誌太過強大,我本來想讓她在一個沒人的地方偷偷了斷,沒想到她還是掙脫了控製。哪怕讓自己陷入瘋癲,也要留下凶手的名字。了不起啊,真是了不起。“
沈東河鼓起了掌,苻生緊緊地握著拳,指甲都陷進了肉裏。
“說完了?”
“啊,說完了。”沈東河長舒了一口氣,“苻生啊,你是我值得驕傲的學生,你和我本是一類人。我為了家人,為了沈家的強大,可以犧牲一切。沈家一定會變成最強,什麼龍家,什麼神,統統踩在腳下。為了這個,我可以不要作為老師的良知,作為朋友的良知,作為人的良知,都可以不要。”沈東河看了一眼全家福,眼中似乎有什麼閃爍著。
“堅持自己的道路,死也不放棄,對錯都交給別人。苻生啊,你在背後藏著刀,準備割斷我的喉嚨,你也不想回頭了啊。
“那就讓我最後盡一下作為老師的義務吧。你不用這麼極端。”話音剛落,沈東河就連人帶椅倒在地上,苻生大驚,跑過去一看,他口吐白沫,已經沒有了脈搏與呼吸。
什麼時候服毒的······苻生想,自己在進來以後一直把他盯得很緊。開門的時候?或許吧,但也無法驗證了。
說什麼教師的義務,不過就是一個自殺的懦夫罷了。苻生看了一眼手中的美工刀,心中沒有一絲複仇的快感。這與是否殺死了沈東河無關,畢竟,害死龍泠的還有別人。
該去火車站了,苻生離開了教研室。現在才7點10分,還有時間。自己這次去洛陽,是想幫忙保護最後的“結”,希望今年神會回轉時間,這樣龍泠就會複活了。
但是這樣會活過來的不止是龍泠。苻生皺起了眉。如果時間倒流,一切重新開始,龍泠的悲劇就不會重演嗎?而且,那時按照自己與中立者的約定,自己應該已經忘記關於回轉的一切,重新成為了一個普通人。
隻是普通人的自己,能保護龍泠嗎?但不是普通人的自己,又會將周圍人卷入事件的漩渦······苻生陷入了兩難。
不,不是,這次龍泠會出這樣的事情,也是因為自己調查阿葉芙引燃了導火索。如果自己沒有卷入任何事,那龍泠也不會·······大家都是普通人的話,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