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老婆子怎麼這麼命苦啊——”徐翠珍看柳卿洳來真的,心裏就先怯了,她大孫女還等著錢念書呢,哪能把錢退給劉家?

但她橫了一輩子,怎麼可能跟個小輩服軟,當即就撒起潑來,邊哭邊捶自己胸口。

“我老婆子為了這個家辛辛苦苦這麼多年,現在親手養大的孫女拿刀威脅我啊!看我老了就欺負我。”徐翠珍瞥了眼旁邊手足無措的方巧慧,又哭道,“兒媳婦還站在旁邊看戲,這得多毒的心呐……”

連哭帶罵,還挺有韻律,用的是鄉下女人哭喪的調調。

方巧慧當即就慌了神,伸手就要拉徐翠珍起來。

柳卿洳眼皮子一跳,上前把方巧慧擋開,幾步衝出廚房,直接把院門一開。

“奶,你出來哭,來,讓大家都聽聽村裏第一飲食廠的副廠長是怎麼賣親閨女換錢的,副廠長他媽又是怎麼撒潑打滾汙蔑孫女的,來啊!來哭!”

這會兒正是上工的時間,村裏大多數人都不在家,隻有零散幾個人,但這也足夠嚇住徐翠珍了。

當場啞火了的老太太驚疑不定的看向柳卿洳,隻覺得這個小孫女變了。

以前的柳卿洳八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哪敢跟她別勁頭?

“你嘴裏胡咧咧什麼?”徐翠珍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忙不迭的要關院門,“滿嘴胡唚!劉家多好的人家,你爸為了給你找到這麼好的婆家,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你還不識好歹。”

柳卿洳按住門板,不讓她關:“真那麼好,你咋不讓大姐嫁?”

老太太一噎,見已經有人看過來了,心裏不由一虛。

她好麵子,齷齪事幹的再多也都是背地裏,更何況小兒子還是飲食廠的副廠長,平日裏撈盡油水,羨煞旁人,真鬧起來了,對小兒子工作也有影響。

“洳洳,奶知道你心裏有氣,怪奶不讓你念書,可女娃娃本來就是要嫁人生子的,念那麼多書頂啥用?還不如早點嫁人,生個一兒半女,後半生才能衣食無憂。”

柳卿洳冷笑,還是那句話。

“那你咋不讓大姐嫁?”

她口中的大姐是老太太的大孫女,名叫柳芬芳,今年十九了,還在縣裏讀高中,是老太太長子的大女兒。

徐翠珍瞪了瞪眼:“你大姐成績好……”

“成績咋沒考上大學?高考成績加起來不到一百五十分,難怪她有臉複讀,畢竟有奶你給她臉上貼金呢!”

“你個賤蹄子,怎麼說話呢?賤嘴貧舌,隨了你那個廢物媽……”

柳卿洳眸光暗了暗,握著菜刀的手蠢蠢欲動。

穿到這個世界半個月,她都數不清有多少次想把柳家老小全部弄死了。

“媽,你們在吵什麼?”騎著自行車回來的柳文章眉頭一擰,單腳撐著地麵,“有什麼事不能進屋說,非得讓別人看笑話。”

柳卿洳看著人模狗樣的便宜爹,又回頭掃了眼灰頭土臉的便宜媽,隻覺得諷刺不已。

當家的穿襯衣戴手表,媳婦閨女卻滿身布丁,這踏馬也配叫男人?

見了最寵的小兒子,徐翠珍登時來了勁。

“老三啊,你可得給媽做主哇!媽要被你閨女跟媳婦磋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