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離譜的,還有幾個年輕的女孩看了幾眼這邊,掐著男友的胳膊,逼問男友在外麵有沒有小三的。
小婉長紓一口濁氣,緩緩說道:“借你的話來說,你毀了自個兒沒問題,一毀仨人,對不起黨和人民!我就說你相親那天說我,咋能這麼順口,原來是推己及人!不愧是BOSS!這擱單機遊戲裏,那就是究極水準的超級BOSS!biu——biu兩下,全部死光。”
她學著單機遊戲裏打槍的模式,狠狠諷了一回,沒有發現坐在花壇邊,那個麻花辮少女妞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洛安安道:“卿之有沒有對我不忠,是我和他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話音未落,小婉寒嗖嗖兩道的目光紮了過去——
一別七年,洛安安的臉蛋還是一樣漂亮。
恍惚之中,小婉還記得七年前自己的男友是怎樣被洛安安搶去的。
當年,所有人都看出了石微和洛安安的曖昧。隻有她黃小婉一個人傻乎乎的:還想著安安數學不好,可以讓石微幫她補習下。
黃小婉,你腦袋少根弦兒!怎麼就從沒想過“補習、補習”,補著補著,功課上來了,幹柴烈火也燃起來了!你天天看著石微和洛安安站一起,賞心悅目、金童玉女。怎麼就從沒想過“郎才女貌”,不僅出“璧人”,也出“賤人”。
小婉還清清楚楚地記得洛安安找自己攤牌時,那句話說得多麼斬釘截鐵。
洛安安說:“小婉姐,我和石微哥哥是真心相愛的,你放過我們吧。”
這種瓊瑤派劇情,小婉原來看一次抽一次。
當事人如果不是自己,當初愛的倘若不深,她真想捶桌、大笑……
事實證明,當年的小婉就是一包子,血淋淋的事實麵前,居然木著臉,試圖挽回:“洛安安,你的喜歡能有多久?你認識他才多久,一年不到……”
“小婉姐,你不用說了,這輩子我認定了石微哥哥,就算他不要我,我也絕不會喜歡上第二個人!我有了他的孩子。”洛安安的話音那麼幹脆,連個顫兒都不打。不遠處,是石微寵溺地看著洛安安的微笑麵容。
分明自己是才倒黴的、弱勢的、被背叛的那個——
但在這“郎情妾意”的情況下,黃小婉腦門霹下一道雷,她居然有一種自己是“破壞他人感情第三者”、“絆腳石”、“擋路狗”的詭異錯覺。
洛安安都已經放下狠話了:“就算他不要我,我也絕不會喜歡上第二個人!”
小婉被震住了!
喵的,這麼貞烈的女人擱現代不好找啊;這麼三從四德被男人甩了還要“不拋棄不放棄”的女人,自己是絕對做不到的。拚感情,她拚不過洛安安;拚兩情相悅,她慘敗下陣。黃小婉啊黃小婉,你還有什麼護持?
人洛安安都有了石微的孩子!
……
洛安安當日的誓言,猶在耳側。
今兒個,挽著溫卿之的胳膊,說“卿之有沒有對我不忠,是我和他兩個人之間的事情”……這也是洛安安。
小婉咬牙,道:“七年不見,洛學妹別來無恙。”
洛安安淡定掠了眼前這個穿著小熊道具服的女人,從容道:“原來是學姐。”
洛安安的美貌當年在T城幾所中學都數一數二,學校BBS、百度貼吧刷爆了她的照片、資料,認識洛安安的人從東直門排到西直門浩浩蕩蕩。時不時,還會有聞名趕來的男生女生過來搭訕,洛安安當初的語氣也是這麼矜持淡漠——
“原來是XX啊。”
潛台詞就是:我不認識你,你誰啊?
人是有羞恥心、是非心的。她如今能夠“坦坦蕩蕩”麵對自己:這說明她有多久想不起自己背叛過一個叫“黃小婉”的倒黴鬼,這說明她和“石微”又分開多久了?小婉一下子就炸毛了,“洛安安,你的承諾呢?”
“承諾?”
洛安安疑惑抬頭,目光幾下審度,不知想起什麼,忽的震驚地看著小婉,失聲驚呼:“怎麼是你!”
小婉問:“石微呢?”
“他家出事了……”話音在唇齒間溜了一圈,還沒吐出下言,洛安安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在說什麼,眼神中閃過一抹懊惱,立馬道:“我不知道。”
“啪!”的一聲。
一計巴掌揮到了洛安安的臉上,小婉從沒有一時像現在這麼憤怒:“你不知道?你知道他家出事了,你不知道他在哪裏?”沒等她繼續逼問,溫卿之一個箭步,已經護在了洛安安的身前,年輕男子的眼神冷得宛如淬了寒冰。
溫卿之:“黃小姐,相親欺騙了你,是我的不是。你有什麼不滿衝著我來就是,不要為難我的女朋友。”
“你女朋友?”小婉冷笑,臉色陰沉的仿佛潑墨,語氣斬釘截鐵:“你讓開。”
“嘿,打起來了!打起來了!”旁邊早有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圍觀群眾,一看這邊出現“扇耳光”、“推推嚷嚷”的掐架架勢,一個個捧著熱奶茶、烤紅薯跑得飛快,分外自覺地躲在不遠處,靜待後續。
溫大少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縱是眾人矚目,那也是被各種豔羨傾慕的,何時被人這麼圍觀過。
溫大少眼底籠上一片陰霾:“你鬧夠沒有?”
小婉兩隻拳頭握得緊緊的。
憤怒中,這丫可不管你是boss還是毛線,頭一揚,醞釀二十多年的粗口今兒個山洪爆發一泄而出,罵人利利索索,天賦仿佛與生俱來——
“鬧夠?嗬!什麼叫鬧?什麼叫夠?老娘匡扶正義剿滅妖孽還天地一片清明是群眾呼籲目標所在大勢所趨民心所向要你個局外人士指手畫腳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唧唧歪歪幹你娘的屁事啊!”
溫少被狠狠噎了下,臉色刷的鐵青:“黃小婉!”
小婉憤怒抬頭,狠狠道:“你一遍遍叫老娘是暗戀老娘還是咋樣!嗬,別!可別!老娘這輩子最恨的是說話跟放屁一樣沒臉沒皮又沒節操的小三!自然也不屑做這樣的小三!你想和老娘好,先單身再說!”
這段話太給力了,一邊八卦圍觀的家夥一個個臉蛋憋得通紅,那叫一個群情激越,隻差沒鼓掌叫好了!
洛安安聞言,身子幾下晃悠,一張俏臉蒼白毫無血色。
溫少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主兒,怒極,言辭反而穩了下來:“合同取消了。”
小婉一愣:“合同?什麼合同?”
溫少:“你說呢?”他眼神冷得宛如針鋒,小婉呆呆看著他清潤漂亮的眼睛,猛的想到那份一月一萬的兼差合同,衝到腦門的氣焰冷水潑來,一下消了幾分。
不過,老姑娘畢竟是老姑娘!沒情商好歹還有智商:很快想到合同簽了,上麵蓋的溫少的章,違約畢竟要賠違約金。
天借她一個膽!
這丫還真敢覥顏道:“你不需要我沒關係,你妹需要我這樣風趣幽默的玩伴……”
溫少不耐煩的截斷她的話,“黃小姐這麼利索的嘴皮,逮著誰都敢噴。我可不敢送我妹羊入虎口。”
小婉肥著膽,吞吞口水,試探道:“BOSS啊……違約,是要付違約金的……”
溫少:“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言外之意,把妹妹交給黃小婉,教壞了妹妹就是錢不能解決的問題。
小婉聽他這個口氣,這會兒真急了:“別!別介!我錯了,我改還不成!”
溫卿之撇開眼,竟是連看一眼黃小婉,都覺厭惡。
天光如雪,明亮撒落在世紀廣場,周遭人聲喧嘩。廣場中央有年少的孩子踩著溜冰鞋,大聲笑著、尖叫著溜過身邊。大型商場的玻璃牆內,聖誕老人、雪橇、麋鹿、鈴鐺、雪花別致地擺放著,節日的氣氛那麼濃烈。
——銀子啊,白花花的銀子啊……
——就這麼長腳要飛了!
小婉心疼的欲哭無淚。
洛安安神情複雜的低頭不知道想了多久,再一抬頭,居然扯了扯溫少的袖子,虛弱道:“卿之,學姐似乎對我有些誤會,不要因為我,讓你們倆有什麼隔閡。我……我沒關係的……”最後那句,撇著嘴,委屈的都快哭出來了。
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小婉愣住了。
嗬,到最後還是我欺負你!
你說你洛安安搶人男友、倒打一耙也就罷了,至於這麼裝模作樣惡心人嗎?
“靠,受不了了!”
衝動之下,小婉也顧不上什麼合同不合同,握著拳頭轉身就想走人。
再待下去,她深刻覺得自己HOLD不住。
一來她脾氣爆,容易炸毛;二來她手上沒有水果刀,捅不了人;三來就算能捅人,她也學不來解剖學那個眉目寧順的小師姐、做不出捅小三N刀、刀刀見血卻還偏偏避開重要器髒和主動脈這種“英勇”行徑。
就在這時,一把細軟的嗓音輕輕傳來,“哥。”
不知什麼時候,坐在花壇邊發呆的麻花辮少女妞兒竟站在了黃小婉的身後……不知她在這兒站了多久,聽了多久。
溫卿之擰眉,伸手就要拉她到身後護著。
妞兒側身一避,躲開了溫少的手:“不要……”
妞兒從來是個聽話的好姑娘,從來沒違抗過自己的命令。
溫少不解地皺緊了眉頭,勉強壓住脾氣,軟聲道:“妞兒聽話,過來。”
妞兒扶住小婉的胳膊,好奇問:“這是……陪我玩的姐姐嗎……”
小婉驚訝地看著身邊的少女:眼前的小姑娘長得雪白清美,極是好看,紮著兩條細細的麻花辮子,襯著一張小臉眉目如畫,格外秀氣。
不得不說,溫大少爺雖然自負獨裁又沒辨人眼光,但家族基因還真不賴:他自個兒長得斯文秀氣不說,妹妹也生得一副我見猶憐的小美人樣兒。
難怪洛安安那麼挑剔毒辣的眼光,竟能甩了石微、棲上溫卿之這枚高枝。
想到石微,小婉就覺自個兒心眼小了,要麼咋就這麼不快活。
小婉別扭半天,沒忍心甩開妞兒的手,甕聲甕氣道:“你哥才不放心把你交給我。”
這就算是……拒絕了。
時間,似一刹那靜默下來。
妞兒的手一下垂了下來,女孩抿緊了花瓣似的粉唇,垂著頭,略微失望。周遭車水馬龍,那麼熱鬧,可所有一切,似都與妞兒沒有分毫幹係。
小婉不知道自己一句話,竟有這麼大的殺傷力,一下慌了,下意識抬頭去看溫卿之,後者極厭惡的掃了她一眼,上前兩步,一把抓住妞兒的手,“黃小婉,你夠了。”
小婉:“我……”
溫卿之:“我的律師會來和黃小姐談合同解約以及違約金後續的事。此事揭過,就當我沒遇過黃小姐,也請你——以後再別出現在我麵前。”
“真沒見過這樣惡毒的女人。”最後一句,他說得極輕,偏偏被小婉聽得清清楚楚。
不知為什麼,小婉忽的覺得心裏像是被人抓了一道……
怎麼說呢?
這不是生氣、憤怒、難過或者任何一種可以說清道明的感覺。
就好像癩蛤蟆擱著鞋子爬你腳麵上,不惡性,隔應!
“我們走。”
溫少牽著妞兒,帶著洛安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臨走前,洛安安回頭看了小婉一眼,漂亮的眼裏有說不出的幸災樂禍。
小婉本來極悲憤。
可偏偏撞見洛安安掠來這一眼,當即一噎——
那感覺……
霎時比吃了死蒼蠅還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