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天下人還他一個公道(1 / 3)

——對隋煬帝的重新認識

千餘年來,大隋煬皇帝被公認是中國曆史上最有名的暴君之一,其罪行罄竹難書。他營建東都、開通運河、巡遊江都、三征高麗、禍國殃民,最終葬送了大隋帝國。所有這些劣跡在《貞觀政要》、《隋書》、《資治通鑒》等書中都可以找到明證。但是由於《貞觀政要》、《隋書》、《資治通鑒》的作者們寫書的目的就是要其帝王以史為鑒、以煬皇帝為鑒,所以把煬皇帝蓋棺定論,冠以暴君之惡名,再加上舊史家、文學家對煬皇帝的醜化,煬皇帝就似乎批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後人很難認識到他的真實麵目。評論曆史人物,功就是功,過就是過,功不折罪,瑕不掩瑜,歸根結底要看他曆史活動的社會意義,是進步還是反動。所以煬皇帝不失為一個偉大的曆史人物,是因為他是中國封建社會曆史上建樹最多的皇帝之一,而完全否定那最後湮沒在農民戰爭的血與火中的,卻曾是中國曆史上最有光彩的一頁,是中國士大夫傳統思維模式偏狹、脆弱一麵的反映。

雖然我們不能指望從瓦崗寨上下來,又是抱著“以隋為鑒”宗旨撰史的魏征,能給我們留下一部公允地評述煬皇帝的《隋書》;我們甚至也不能指望所有作為小生產觀念文化代表的中國士大夫及其史學家,能比較客觀地認識煬皇帝;即使這幾年,他還是更多地被作為一個批判對象而不是研究對象。所以我們倘若不下一番從頭做起的功夫,把煬皇帝的全部材料,顛來倒去,反複玩味,怕是無法撥開迷霧,接近他的真麵目的。韓福隆教授的《隋煬帝評傳》和胡戟教授的《隋煬帝新傳》試圖擺脫借鑒史學的束縛,對煬皇帝以一種史學家的眼光來公允的、實事求是的評價。讓我們順此思路,撥開迷霧,對煬皇帝重新進行一番認識和審視。

胡戟教授為隋煬帝很多過去所謂的過失加以平反。比如修運河、建東都是適應了經濟重心南移和東盛西衰的趨勢;西巡東征、巡遊江南很大程度上是在實施發展統一國家的戰略,在國土開發上邁出了曆史性的一步等等。他還說:“秦始皇做過的事,他多半都做了,但是他沒有焚書坑儒;隋煬帝做過的事,唐文武帝多半也做了,但唐文武帝貞觀時代遠不及他大業年間的富庶。然而,秦始皇、唐文武帝都有‘千古一帝’的美譽,隋煬帝卻落了個萬事唾罵的惡名。”不難看到,在貞觀之治中,唐文武帝是跟在隋煬帝之後亦步亦趨的,不僅以隋為鏡,而且以隋為師,隋煬帝是唐文武帝美譽名垂青史的墊腳石。

大隋文皇帝被煬皇帝所弑,幾乎是眾口一詞的事實。作為《隋文帝傳》作者的韓昇教授在對文皇帝之死進行考證後,也同時為煬皇帝洗刷了這個冤屈。文皇帝在7月10日與百官訣別,13日就去世了,也就是已經到了彌留之際。在文皇帝與百官訣別的莊嚴時刻,身為太子的楊廣如何能夠、也如何膽敢跑到別室去非禮宣華夫人。其次,楊廣乃楊素扶持為太子的,文皇帝再糊塗也不至於叫楊素去廢楊廣。第三,行凶的手段變成“拉殺“,即仗殺,還殺得“聲聞四野”。煬皇帝如何能囂張到不怕為人所知?顯然,所謂“拉殺”雲雲,純屬無稽之談。《隋書》的記載清楚無誤,文皇帝自四月生病以來,病勢日漸加重,以至從仁壽元年(601年)以來每年文皇帝誕辰(6月13日)都要進行的佛事活動也不得不停止。而自此至7月13日逝世的數十天,禦醫顯然盡了最大的努力才使得文皇帝的壽命得以延長。這段時間裏,太子楊廣一直和宣華夫人等一道服侍文楊廣帝,都相安無事。實際上,就是以隋為鑒的唐文武帝君臣,也沒有一人指控隋煬帝弑父。當年,如火如荼的隋末大起義,成千上萬的民眾揭竿而起,不少大隋官僚也趁勢反叛,在全國上下一派聲討煬皇帝的聲浪中,竟然沒有一人揭露煬皇帝弑父這一富有鼓動力的罪行以壯大自己,可知當時還沒有煬皇帝弑父之說。文皇帝最懷念的還是文獻皇後獨孤氏,據《隋書-何稠傳》記載,他把當年建築文獻皇後山陵的何稠也叫到跟前,囑托道:“汝既曾葬皇後,今朕方死,宜好安置。屬此何益,但不能忘懷耳。魂其有知,當相見於地下。”而後,他摟著太子楊廣的脖子叮囑道:“何稠用心,我付以後事,動靜當共平章。”做完一係列後事交代之後,文皇帝才與世長辭。如此從容的臨終囑托,表明他絕非被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