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商店街上的頹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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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硬件都被奪走,六個人的所有工作都被迫停止了。在同時多點空巢盜竊案件中失去的不僅僅是全體成員的19台電腦和五台電腦服務器,這七個月來連假日也不休息,著魔似的編寫的數十萬行程序、記錄媒體和硬盤也全都被盜走了。
那個程序就是CROOK具有紀念意義的β版。向外界公開兩周就創下一天訪問量達10萬人次的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人工智能型搜索引擎,也就是我們這個種族的四個先輩。這次事件不僅僅是一次盜竊,準確地說是對資訊生命體的綁架,對著作權的盜用,對美好未來的強取豪奪。
在被盜的存儲器裏,當然也包括泉蟲發明的CROOK源代碼。如果解讀了那個代碼,更改一下搜索引擎的程序,再進行一番修飾後,就會輕而易舉地將其改頭換麵,作為新產品公之於眾。
據軟件破譯專家泉蟲推算,這大概需要四個星期的時間。一聽隻有一個月的暫緩時間,阿陽最先發出一聲驚叫。她用戴著無指手套的手敲著桌子叫道:
“就剩一個月了,那就什麼都來不及了呀!”
“阿茜”店裏的一位服務員穿著朱紅色和服,麵露驚色,回頭看著曾經的同事。不知是何緣故,入秋以後,神社巫女的角色扮演在秋葉原很盛行。文本框低著頭,邊換上一副白手套邊說:
“阿陽,你說來不及,難道你是想再重新開發一個CROOK嗎?”
阿陽為了忍住淚水,硬是雙唇緊閉,牙關緊咬,用顫抖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
“當然……了。被人整得這麼慘,難道你們甘心嗎?”
硬擠進四人包廂的成員們誰都沒有回答,也沒有去看對方,他們隻是張望著這家秋葉原角色扮演咖啡店的店內。大鼓斷斷續續地說:
“我們已經完了。數碼城裏有100個優秀的程序員,就在現在這一瞬間,CROOK的源代碼就有可能被破譯出來了。在我們完成編寫新型搜索引擎之前,他們早就把CROOK當做自己的東西向外公布並取得專利權了。不管我們做什麼,都已經來不及了。”
頁麵進行了一次深呼吸說:
“是……是……是……是的。我們徹……徹……徹……徹底輸了……了。”
泉蟲缺乏黑色素的臉,蒼白如紙。在店內,他依然戴著一副橘黃色防紫外線太陽鏡。這時他開口說:
“我太疏忽了,也太小看中込威了。藏軟件的地方要多少有多少。我平時總是把密碼破解程序或者操作係統隱藏到世界各地公共機關的主機上,或者把它們拷到磁盤上,交給可以信任的黑客朋友們保管。不過,由於CROOK是我們的獨創作品,不必擔心網絡警察和ACCS的搜查,所以就沒有采取任何對策,對腳本也沒有編製密碼。”
達摩麵無表情地插嘴道:
“ACCS是電腦軟件著作權協會吧。”
泉蟲淡淡地答道:
“是的。他們對違法軟件也進行很嚴格的偽裝搜查。因為我是黑客,所以對在線攻擊還是很有自信的。萬萬沒有想到有人會用這種非電腦的,而且原始的手段進行竊取。”
頁麵點了點頭。
“的確很原……原……原始,而且很……很……很大膽。”
文本框也好像半佩服似的接著說:
“是啊,隻是一次入室行竊就把電腦全部偷走了。唉,在半天之內連續偷了七家,真是了不起的作戰。”
泉蟲的臉色從鋁白色變成了冰冷的鐵青色。
“不過,真是打擊不小。我本以為自己是電腦的主人,隻是對電腦進行操作。可是一旦電腦全部被拿走了,才發現自己沒有電腦原來什麼都幹不成,就好像是被砍下了手腳在地麵上爬一樣。以前可都是用光速在整個世界飛來飛去的。”
透過太陽鏡可以看到泉蟲的眼睛變得通紅。16歲的黑客捂著嘴角站了起來。
“我有點兒惡心,想吐。”
泉蟲從穿著巫女裝束的服務員身旁穿過,朝廁所走去。文本框目送著他消瘦的背影。
這也不能責怪他。那家夥受害最大了。七台電腦加上三台服務器,還有花了幾年積攢的幾幹張DVD—R軟件,一共有4000G字節。他受到的打擊也有幾十個G大了。”
星期五的夜晚終於結束,星期六的早上即將到來。秋葉原上24小時營業的飲食店很少,所以很多發燒友都聚集到了“阿茜”店,80%左右的座位都被占滿了。秋葉原@DEEP的成員們都一副精疲力竭的神情。一直工作到末班車的時間,接著就發現自己家被盜,然後在各自的房間由於鑒定和搜查工作以及被警察詢問情況花了近兩個小時的時間。肉體疲勞已經到了極限,再加上重要東西被搶走的打擊,成員們的心都已如一潭死水。當他們目光相對時,隻會嘿嘿傻笑。
泉蟲回來後,頁麵用簽字筆在紙巾上快速地寫了幾行字,寫完後放到桌子中間給大家看。上麵寫的字就像是女初中生筆記本上的那種圓圓的字體。
“沒有電腦我實在太不方便了,我寫的這個,你們能看懂吧?今天晚上大家都暫時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已經累得腦子都麻木了。我們先休養一段時間,等警察跟我們聯係吧,也許他們已經找到了什麼線索。”
六個人下了“阿茜”的台階,來到了秋葉原清晨的街道上。大家都默默地走向車站。阿陽一眼看見了靠近人行道內側擺放的數碼城12號店鋪的招牌,就用軍靴猛踢了一腳。塑料板一下子就被踢得粉碎,熒光燈發出了一聲被擊碎的沉悶聲響。可是,成員們沒有人為她鼓掌,也沒有人對此表示關心。
即使對方采取了卑鄙下流的手段,可是他們都痛感到自己徹底地被打敗了。寒冷的星期六清晨,六個人連聲道別的話也沒有,便分別各自上了始發電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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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以後警察才再次跟他們聯絡。萬世橋警察局防犯科的刑警,也就是頁麵憑直覺感到是個無能之輩的那個男子來到空空如也的辦公室。他將手放進尼龍布料的風衣兜裏,發出沙沙的響聲,之後掏出了一個黑色筆記本。為了不讓別人看到裏麵寫著什麼,他把筆記本豎起來念道:
“很遺憾,在這個房間裏采到的指紋幾乎都是你們自己的。雖然還發現了一些無法對照的指紋,不過,在被撬開的門和桌子周圍沒有發現盜賊的指紋,所以應該不是盜竊犯的指紋吧。”
文本框盯著海報被揭掉之後,突然變得寬敞但卻讓人感到有些怪異的牆壁說:
“趁人不在家時入室盜竊案件,現在很多嗎?”
刑謦歎了口氣說:
“撬門入室盜竊的最高峰是兩三年前,不過最近,這種盜竊的目標從一般的家庭轉移到了辦公室,他們專門瞄準新款電腦或者防火保險櫃之類的東西。”
聽他這麼一說,大家頓時就明白了,原來這個刑警把秋葉原@DEEP發生的同時多點空巢襲擊事件當做是普通的入室盜竊案件來處理的。阿陽尖叫道:
“警察先生,如果被偷的隻是電腦,我們也不會這樣吵吵嚷嚷的。那個軟件可是數碼城提出用將近20億來購買的東西,它的價值是無法估算的呀!”
這時,這位三十七八歲的刑警一副無能為力的神情,拔出了圓珠筆,開始在筆記本上做筆錄。
“嗯,就是上次你們說的那個叫CROOK的軟件吧?叫什麼來著的?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