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帝乙(1 / 2)

眨眼便至第二日,遙遠的東方天際處浸染了一片魚肚白,卻是已到了破曉時分。一日清晨,最為縹冷陰彌的陽光紛紛擠出大地,洋洋灑灑的向朝歌城照來。皇宮裏中宮之中,朱門天窗俱都緊閉,不知從哪裏吹來一陣涼絲絲的陰風,燭光搖曳,牆壁上虛影浮動,紅帳輕輕揚起,掠開幾許。

燭台燈旁,隻見靠椅上端坐著一個黃裳女子,高帶鳳冠,低眸淺笑,燭光映襯著她的絕世容顏越發嬌豔,流光四射。動人心魄的笑容仿佛永遠凝固在那一瞬間,時間記憶滄桑,嬌顏頓成夢魘,陰陽相隔化為刻骨銘心的痛苦,誰拋棄了誰白發齊老的誓言,九陰冥獄你是否還在孤苦伶仃的等待。

“陛下,臣妾好生懷念你。當日,你為何不帶著我跟皇兒一起去狩獵,偏留下我們這對苦命的母子,呆在這陰冷潮濕的中宮之中。陛下,如今我們生死兩地、陰陽相隔,你睡在別的女子身邊的時候,是否還能時常想起我…陛下…陛下…臣妾那苦命的孩兒就托付你了…”梨花帶雨的嬌靨漸漸消失在眼際,亭亭玉立的倩影變得虛幻縹緲,越行越遠,連一塊衣袂都捉摸不到。

帝乙睡在昔日姬皇後的床榻上,“啊”的一聲猛然驚醒,木然的環視四周,嘴裏輕輕叨念著“蓉兒,蓉兒…你怎麼離我而去。”一雙飽含深情的虎目之中再也沒有昔日的威嚴,淚水悄無聲息的從雙頰滑落,滴落在緊握的雙拳之上。仔細瞧去,但見帝乙絲發淩亂,蒼白的麵龐沒有一絲血色,憔悴不堪,眼神之中充滿了哀婉、絕然、傷心欲碎等等繁雜的情感,瘦弱伶仃的身子骨穿著一件薄薄的內衣,不住顫動著。

旁邊的老宮奴慌忙掀開鳳塌上的紗帳,扶住帝乙,說道:“陛下,您又夢到皇後娘娘了。陛下,您乃殷商天子,可要保重龍體才是。您現下都已兩三日沒進過一粒米了,身子骨這麼虛弱,就算皇後娘娘在,看到您這副樣子也會心疼的。膳食老奴已派人在外頭候著,隻等您一句話。”老宮奴邊說邊不住磕頭,淚水滾滾,淌濕一片。

帝乙茫然的搖了搖頭,躺下身去,緩緩閉上雙目,問道:“現下是什麼時辰了?”

老宮奴答道:“現下已經是卯時三刻,對了,巫鹹巫相一早便在龍德殿等候朝見,沒有陛下旨意,老奴不敢帶他到後宮來。”

帝乙輕聲說道:“以後若是巫鹹有事,盡管引他來見孤王便是,這皇宮之內,沒有巫愛卿去不得的地方。”聲音有氣無力,似是已病入膏肓,接著說道:“巫相年事已高,還這般衣不寬帶、無日無夜的侍候孤王。若是沒有他悉心照料,孤王怕此時已在九陰冥獄之中與蓉…與皇後相見了,孤王可不能待低了他們川蜀巫家。”

老宮奴俯身連聲答是,忙喚來人請來巫鹹。

巫鹹進得中宮,隻覺一股陰寒之風撲麵襲來,自己雖然修為深厚,也覺得寒意遍體,奇冷徹骨。巫鹹白眉倒豎,指著那老奴喝道:“你這狗奴才,陛下龍體欠安,陽氣失調,你怎麼帶陛下到這等陰寒之地就寢。”

帝乙輕吟一聲,緩緩說道:“巫相,你不用怪他,全是孤王的主意。是孤王割舍不下皇後,這中宮除了皇後之外一塵未變,孤王歇在這邊才能安心入睡。”

巫鹹快步走上前去,俯身便拜,說道:“陛下,您可要保住龍體,皇後娘娘已然仙去,死者不能複生,萬萬節哀順變才是,國家朝政還等著您去治理,你切莫為了女子而棄滿朝文武,棄天下百信不顧。”

帝乙搖了搖頭,微閉的雙目之中溢出兩行淚水,說道:“蓉兒並非一般女子,她是孤王的皇後,要與孤王白頭偕老的皇後啊,她怎麼忍心就這麼棄我而去。”

巫鹹歎了一口氣,說道:“昨晚微臣已在岐山別苑西伯侯府中抓獲比幹,此時正將他囚押在天牢裏。”

帝乙沉默半響,方才說道:“有勞巫相了,他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