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舒暢把姑姑的被子掖了一下,和男孩走出了病房。
兩人沿著醫院的走廊默默地走著,男孩幾次開口得到的回應都隻是沉默,隻得低頭不語。
“九點了,我得去練舞了。”舒暢看了一下前方的大鍾,突然說話了。
“哦,好。”男孩似乎想到了什麼,應了一聲。
舒暢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快速向前走去,她的樣子和動作與之前的緩慢壓抑截然不同。男孩終於明白了舒暢是真的不喜歡自己,她之所以沒有拒絕,大概是因為怕傷害自己吧。
半小時後,舒暢來到了舞蹈房,她拿出手機看了一下,高翔的短信還沒有來。她想打過去,想想還是放棄了。愛情就是這樣,對於不喜歡的人,無論他對自己做什麼,都覺得不開心;但是對自己喜歡的人,哪怕隻是一個短信,都可以很幸福。
這一次舞蹈大賽,舒暢是第五個出場,高翔是第四個。因為喜歡,這個順序讓舒暢覺得他們一定是有緣分。每次練習舞蹈的時候,舒暢都會偷偷打量高翔,看著他優美的舞姿和俊朗的麵容,她心裏一陣陣激動。她當然知道那是喜歡的感覺,可惜高翔是一個受很多女生喜歡的白馬王子。私底下,舒暢曾經聽很多女生說過對高翔的愛慕,但沒有一個能得到高翔的青睞,甚至有向高翔表白的人被拉入黑名單,從此不再理睬。所以,舒暢不願意告訴高翔,害怕自己也被高翔拉入黑名單,她寧可躲在遠處偷偷愛著高翔。
今天她接到了高翔的短信,約她晚上九點來舞蹈房一起練習舞蹈。這樣的邀請有些突然,但是卻讓她興奮不已。吃過晚飯,她就一直在想這件事,如果不是後來那個男孩來找她,她早和姑姑說這件事了。
“啪啪……”,門外傳來了腳步聲。舒暢轉過頭,看見一個人影走過來,應該是高翔來了,她心裏禁不住地歡喜,同時也有一絲緊張。
腳步聲停了,門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臉上戴著口罩。他不是高翔。
“你是誰?”舒暢的心頓時揪緊了。
“喜歡你舞蹈的人,可惜以後再也看不到了。”來人的聲音很沉悶,可能是戴著口罩的緣故,這種聲音加上他所說的話讓舒暢毛骨悚然。
“你……你幹什麼?”舒暢一邊說一邊後退,她知道後麵還有一個後門。可是她的意圖顯然已經被來人發現,還沒等她退幾步,來人已經走到她麵前,扼住了她的脖子。
“不,不要,不要。”舒暢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慢慢脫離這個世界,她的眼睛開始發酸,身體慢慢變冷,恍惚中她看到爸爸媽媽站在旁邊,悲傷地看著眼前這一切。終於,她失去了意識。
“對不起。”看著癱軟下來的女孩,男人悲傷地說了三個字。
“啊,你是誰?你個混蛋。”猛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一個男孩衝了過來。這顯然是男人沒有預料到的,不過他很快就掌握了主動權,他的目光變得凶狠,一腳踢向男孩的胸膛,然後一把尖刀一下割破了男孩的喉嚨……
3
陳池聽完了那段對話。這是個屬於程小雅的故事。
有人說過,我們每個人都有秘密,它們藏在心靈最深處,深得就連自己都不願意碰觸。現在,程小雅的秘密公開了。
陳池沒想到這麼悲劇的事情竟然會發生在程小雅身上,如此殘忍,又如此真實。
音樂吧在播放一支鋼琴曲,陳池不知道名字,他隻是覺得此刻的音樂輕柔、溫和,仿佛是教堂裏神父的布道聲,又似乎是母親的目光,既溫柔又充滿憐憫,讓人忘卻痛苦,忘記眼淚。
“這是安魂曲,不過此刻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程小雅閉著眼睛她的樣子很溫和,像一個孩子,隻是孩子的童真被一個秘密徹底打亂。
“我們都會經曆些遺憾,殘缺才是人生。你應該相信自己會過得更好,你會遇到一個更愛你的人,他會因為你的殘缺更加愛你。”陳池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種心理理療法裏的話。
“你會愛我嗎?”程小雅突然睜開了眼睛,直直地盯著陳池。
“我,我,我……”陳池頓時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嗬嗬。”程小雅突然露出一個笑容,然後站起來去吧台拿了幾瓶啤酒,重新坐到陳池麵前。
“你做什麼?”陳池愣愣地看著她。
“陪我喝酒。”程小雅說著把一瓶酒放到陳池麵前。
陳池沒有說話,猶豫了幾秒鍾,拿起了麵前的酒。
音樂在繼續,陳池和程小雅默不作聲地喝著酒,他們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一切,漸濃的酒意帶著他們回到了各自的世界,找到了各自的回憶。直到音樂吧打烊,他們才趔趔趄趄地相互扶著走了出去。
陳池暈暈乎乎的,旁邊的程小雅顯然要比他醉得厲害,時不時嘟囔著什麼,兩人就這樣晃晃悠悠地向學校走去。
陳池的頭有些痛,剛才喝酒的時候他想起了喬羽,以前他們經常這樣喝酒,王誌總是默不作聲地跟著他們。那些日子很快樂,可是一轉眼的工夫便再也回不來了。陳池討厭這樣,可是他卻無能為力。
“我就是一個爛女人,我被我的繼父強奸,我不敢愛我愛的人,我每天洗澡無數次,我想洗盡身體的肮髒,可是可以嗎?誰能告訴我啊!哈哈,哈哈哈哈。”程小雅大聲笑著,笑聲裏全是心酸與悲傷。
“你何必勉強自己,我們就是太勉強自己了,所以活得不快樂。你看那些把愛情當遊戲的人,她們以愛為借口,男朋友一個一個地換,那才是髒。你是個好女孩,你不可以這樣糟踐自己。”陳池緊緊握著程小雅的手,這些話平常他很少說,但是此刻卻不假思索,脫口便出。
“你知道現在林城刑警學院有多少人知道這個秘密嗎?這不再是秘密,這是一個笑話,特別班程小雅的笑話,哈哈哈。我走路都能感覺到那些女人嘲諷的目光,那些男人鄙視的目光。”
“不,別這麼說,別這麼說,他們嘲笑的人是我,是我。我害死了自己的朋友,我引來了上帝之手,特別班的同學因為我一個一個被殺。他們送我推理天才的外號,可我做了什麼?哈哈,警察懷疑是我殺的人,可是我會殺人嗎?如果會,我第一個殺死我自己。嗚嗚嗚嗚……”陳池哭了,長久以來心裏的委屈一瞬間全被拋出來,他再也無法忍受。
程小雅不再說話,伸手慢慢抱住了陳池,兩人靜靜地站在一個巷子口。四周一片昏暗,沒有人路過,隻有風從四麵八方吹來,吹幹眼淚,風幹悲傷,凝固心情。
哭過之後,陳池的腦子清醒起來,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程小雅身上的香味若有若無地躥進他鼻子,他心裏突然湧現出一種感覺,這種感覺讓他想起了一個人:白瀟瀟。
那個晚上,陳池和白瀟瀟坐在一起,白瀟瀟的身上似乎就有這種味道。
喬羽說,那種味道是相互吸引,愛的味道。
“陳池,你知道我為什麼拒絕左明明嗎?”程小雅忽然說話了。
陳池沒有說話,他在想白瀟瀟。
“因為我喜歡你,心裏有人了,怎麼會接受別人呢?我連向自己喜歡的人表白都做不到,更何況讓我接受喜歡我的人呢?”
“什麼?”陳池似乎聽見了什麼,從回憶中回過神來。
“我說我喜歡你,從你第一天來到特別班,我就喜歡上了你。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可是沒有勇氣告訴他。我沒想到的是,在我的秘密被公開後,老天讓我遇到了你,這算不算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啊!”程小雅的眼淚湧了出來,哀傷地看著陳池。
陳池呆住了,他沒想到程小雅竟然喜歡自己,一時之間他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全然不知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能這樣讓你抱著,就算被你拒絕,我也甘心了。”程小雅又說了一句。
陳池一驚,他這才發現因為剛才的失態,此刻他和程小雅竟然抱在一起,他剛想鬆手,但是又害怕程小雅誤解,就這樣僵持著,他左右為難。
“過了今夜,我想我再也不會有這樣的幸福和歡喜。陳池,我好想這一刻永遠不要結束,永遠這樣,直到我死去。”程小雅深深地把頭埋進陳池的胸膛,熱淚浸濕了陳池的衣服,他感覺一片冰涼。
陳池就那樣呆呆地站在那裏,任憑程小雅抱著自己。程小雅的嘴唇貼到了他的嘴邊,他感覺一股幽蘭之氣衝進嘴裏麵,不由自主地迎合上去,然後他用力抱緊了程小雅,一團火從心底燒起,再也無法自製……
P47 上帝之手為什麼跟蹤陳池和程小雅,又為什麼開始想殺他而後來卻改變了主意? 改:刪除這一節。
4
死亡現場,方達舞蹈學院練功房。死者一共有兩名,其中女性死者是方達舞蹈學院的學生,名叫舒暢,二十歲,生前居住在林城市靜河區百小河村。根據調查,死者父母雙亡,隻有一個姑姑,現在在林城市第一人民醫院住院。
另一名死者名叫趙德芳,男性,二十三歲,係方達舞蹈學院門口一家副食品店的老板,生前居住在林城市區盛和花園三號樓四單元202。最近,趙德芳正在追求舒暢。
根據舒暢的姑姑的描述,趙德芳於昨天晚上八點左右來醫院找舒暢,然後兩人便出去了,這一點與醫院值班護士的口供相符。那名護士還證明,舒暢和趙德芳兩人在外麵隻是簡單待了一會就分開了。從表麵看,似乎是舒暢有什麼事情要做,主動提出和趙德芳分開。
關風看完現場勘查報告,推開了練功房的門,這是一個大約五十平方米的練功房,前麵是一個大約三米寬、五米高的練功鏡,此刻法醫以及其他警察正在收拾現場。
舒暢倒在鏡子左邊,她的死亡原因是機械性窒息,雖然法醫還沒有給出報告,但是舒暢的死狀和脖子上那一道暗紅的印記已經給出了答案。趙德芳則倒在距離舒暢大約一米遠的地上,他的死因是喉嚨被凶手割開,因為血液噴射,他的衣服和就近的地上有很多已經凝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