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長春(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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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8月27日。

他感覺所有路人都在注視自己,和自己懷裏的孩子。我可以說我是他丫的爸爸……姚長春心虛地想。

今天下午,他終於鼓起勇氣打出了那通電話,本以為上來就會是一名警察,結果接聽的隻是一位接線員——“你好,花州市公安局,請問先生是要報案嗎?”

“你是警察嗎?”他問。

“不是哦,我隻是接線員。”

“我要跟警長說話。”

“是肖衛兵警長嗎?您是要報案嗎?”

“是的,是的,就這個肖衛兵好了,急事,請快一點!”

最後,他成功地和這個肖隊長通上了電話,這個男人在電話裏問了很多關於案件的細節,他都一一回答了——他還告訴他,第四案的嬰兒還活著,沒有死,這也延伸出他自首的動機:

“這孩子不是我下的手。我說這第四個孩子。”說到這裏,沙發上的孩子哭了起來。

“是嗎?怎麼說?”那肖隊長問。全程,姚長春都感覺對麵這個人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況且,這些不是應該逮捕後再審問的嗎?他研究過很多曆史的犯罪,對於刑偵和審訊也知道一點皮毛。

他跟這位心不在焉警長說,這第四個孩子,李連軍和徐楓的孩子李安,是被他的弟弟偷走的——他有一個弟弟,名叫姚長江。前兩天喝醉了,他跟弟弟坦白了自己犯罪的事實,並吐露出自首的打算……弟弟的反應很激烈,不是被震駭到的那種,激烈。而是一種幾乎病態的崇拜,就像突然知道超人就在自己身邊一樣。

“真的,我說,哥,你真牛——”他記得弟弟如是說,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後來,他們又對飲了很多酒,醉到都不知道自己說過什麼話,幹了什麼。事後,姚長春知道自己肯定是說了一些不該說的細節,

譬如如何潛入育嬰室的獨門秘籍,當他看到半醉半醒的弟弟竟然抱著一個不知名的嬰兒回家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如果他們倆一起被抓,那媽媽該會多麼地傷心欲絕?思考再三,姚長春還是選擇了自首,並近乎哀求地提出了一個條件:

“你看我都自首了,放過我的弟弟,好不好?他沒有對嬰兒做什麼,隻是喝多了,我告訴他的方法……那個,你們需要的隻是一個凶手,兩個隻有麻煩了不是,隊長,看在我主動自首的份上——”

“這就是你的條件?”

“是的,是的。”他慌亂地連聲應答。明知乞求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但他仍然想要拚盡全力地嚐試一下,畢竟這是自己的弟弟,“你們讓我怎麼配合,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求你們了,隻要不讓我的——”

“真的,我讓你做什麼都可以?”

“是的,什麼都可以。”姚長春察覺到了什麼不對。肖衛兵說的是“我讓你做什麼”,而不是“我們”,這意味著……

“小兄弟,這樣會很好辦。”話筒對麵發出了一聲奇怪的鼻音,就像是落水者被救上岸後的第一聲幹嘔,“我也有一個條件,如果你肯跟我單獨見一麵的話,我可以保證在調查上忽略你的弟弟,沒有拘留,更沒有刑罰,什麼也沒有,這件事就這有我們兩個人知道!”

“對了,帶著孩子。”在說出見麵地點後,他又加了一句。就這樣,姚長春帶著孩子來了,在這鳥不生蛋的老城區巷弄裏,越往深處走,就越鳥不生蛋……

在巷弄的盡頭,一堆堆露頭的電線綁在一起,粗暴地被擺在一排垃圾桶上,這裏有一個路燈,矮的像是被人攔腰砍去了一段。它發出微弱的光線,照亮了垃圾桶和電線之間遊走的飛蟲,和角落裏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

“肖——”

“別叫我的名字。”男人抬高鴨舌帽,露出俊俏的下巴,和五官。姚長春開始莫名地害怕起來。或許是氣氛使然,又或許是對方的氣場,跟自己一樣,充滿著與這個社會的核心價值相悖的東西……

孩子又哭了起來。

明明一路都沒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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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8月31日。

“操!”西峽像是含著一塊屎,罵得含糊不清,有一種幹嘔的架勢,“這還是人嗎?”

肖衛兵不知道他指的是凶手,還是這一塊塊均被燒焦的嬰兒屍體。

“這就是最後一個。”姚長春被押到了前麵來,帶著手銬的手指著這對炭黑的肉塊,“我在這裏下手的。”

西峽直奔到姚長春麵前,拎起了他的領口。一副要揍人的樣子,被趙飛和李清泉一同攔截了下來。肖衛兵在一旁暗自發抖。

這慘烈的場麵,其實有超過一半都是自己的傑作——他先是在家裏把這個嬰兒碎了屍,然後醉酒駕駛把屍體扔在來自這裏。這個廢棄的工廠,前幾天肖衛兵認為自己會栽在這個地方。在跟姚長春暗地裏交涉之後,他所希望隻有整個詭計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