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媽,我真的隻想…..看看外麵!”孩子坐在塌上又一次低低的說道。
“姆媽知道,文兒心裏啊…隻是想看看咱們院子外麵的那片天,那片海,姆媽心裏都知道!”幾年過去了,顏氏腦子裏還清楚的自己第一次來寧府的時候,那時剛放下了家裏才斷奶的小兒子,就來到寧府給寧府的小公子當奶媽,第一次見到的這張小臉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當日那種割舍親生兒子的痛苦感覺一下子就被徹底的化解了,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種小臉的時候,自己就決定用自己全部的母愛去照顧他,照顧寧謙文這些年來,那種母愛反而越發濃厚了,離開一時半會兒,自己就覺得心裏覺得空空的,有時自己一個人都在輕輕自歎,自己看到親生兒子的時候為什麼反而沒有這種感覺,但是每次看到寧謙文那嬌弱的模樣,又忍不住一陣自責,是不是因為自己的乳汁不好,才讓他這樣自小就這樣虛弱多病。自責過後又是對寧謙文的一陣溺愛,覺得自己什麼都可以答應他,但是有些事情卻不得不狠下心來。
“可是早上風冷,你受不了”顏氏不再說話,隻是靜靜的給寧謙文披上了一條紋錦披風,理了理小腦袋上那些吹的有些散的頭發,覺得怎麼也理不順,也在旁邊塌上坐下來,將發髻解了開來,重新輕輕的梳了起來。
“真想知道…站在海裏會是什麼感覺!”寧謙文低著頭默默的說道,任憑顏氏梳理自己的頭。
“等文兒身子好些了,姆媽就和文兒一起到海邊去,一起去撿那些退潮後的貝殼,還有…還有去看那些滿地的海星!”顏氏勸慰說道,一看著寧謙文有些瘦弱的身體,忍不住心裏一酸。
“真的?”寧謙文高興的昂起了頭,掙脫了輕輕握在顏氏手裏的一小縷散發,臉上泛起了激動的紅暈。
看到那雙小小的閃爍著興奮的光點,純真的看得到內心的眸子,顏氏不自覺的收起了剛才戲謔的心情,鄭重的回答道:“是真的”。顏氏覺得自己的這個回答,鄭重的像許下了一個關於一輩子的承諾,一個永遠無法違背的承諾,即使承諾的對象隻是一個小小的孩子。
看著那個高興著回過去的小腦袋,顏氏發覺自己的手心滲出了一滴滴細小的汗珠,忙抓起那絲絲墜到下腰的黑發,把它挽在手裏,突然想給寧謙文打個好看的發髻。
窗外不時傳來一陣陣海潮聲,也不是透進來即使鳥鳴。
屋子裏麵靜靜的,寧謙文默默的看著自己的腳上的錦靴,那是江洲胡記鍛莊的繡錦,翠綠的荷葉繞著鞋邊,寧謙文很不喜歡,寧願繡些虎啊,豹啊,哪怕是繡隻蛤蟆也好,但這是母親從江洲帶回來的,也不好拂了母親的意,而顏氏默默的梳理著那些已經不能一手把握的長發,梳著梳著顏氏突然覺得心裏一陣堵得慌,“頭發長長了,就是鳥兒要離巢了,該去尋找自己的天空了。”
側腰來過了雕花匣子,裏麵裝滿了各式發簪,有些綴著花紋,顏氏從裏麵選了一支香檀木,沒有任何點綴的發叉含在嘴裏,手裏一邊熟練的打著髻,一邊打趣說道:“聽說老爺給寧兒找了個先生?”
“嗯,先生……?是教識字的先生嗎?”
“是啊,文兒大了,自然得識字了,你看老爺就是在江洲城,心裏麵也惦著寧兒,老遠的給寧兒請了個先生!”
“父親……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父親了,現在我都不太記得起父親的模樣了!”寧謙文印象中,隻有每年歲正的時候,父親會從江洲來陪伴自己幾日,現在已經初夏,隔著歲整已經半年過去了,父親的相貌在心裏麵已經有些模糊,想要回憶父親的模樣,卻發現怎麼也回憶不起來了,寧謙文搖了搖頭,拋開了對父親的想念,好奇向姆媽一些自己關心的事情。